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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话题 >从文天祥到袁崇焕—北京的几座英烈祠
自古忠良一向只能得死后哀荣。
黯淡了刀光剑影,
远去了鼓角争鸣。
这是隐于帝都市井烟火中的历史辰星。
【北京文天祥祠】
丞相祠堂何处寻?干戈寥落四周星。
1376年,朱元璋光复汉家天下已经八年,终于想起了文天祥,在他被囚的府学胡同土牢旧址立起文丞相祠。文天祥在这里苦熬四年,留下一首正气歌。他的形象太忠正,即使他被囚期间请释归乡做道士,也被认定是虚与委蛇,是要回南方继续抗元,在世人眼中文天祥是不会投降的。
祠堂毕竟是土牢的底子,只逼仄两进,第一进院里有石榴树,已经果实累累。可门房大姐一直在叹气:“石榴树病了,结的石榴全是坏的!”;第二进是枣树,传是文天祥手植,向南倾斜得厉害。世人感其坚贞,附会枣树也是心系南方宋时故地。
第二进享堂里保留了文公塑像,是北京几个祠堂中的仅存。现在年年有祭祀,供桌已经摆上了红酒。享堂门上悬匾“万古纲常”,四个字写尽五千年的伦理秩序,君臣父子,父子君臣,重得压死人。
明末崇祯帝殉国后,左都御史李邦华闻讯自缢于文丞相祠,无力退敌,只能殉了万古纲常。
【于谦祠】
北京的于谦祠里也有棵枣树,但并没有忠肃公手植的传说,枣熟透了,寂寞得落了一地。这里很少有人来。
太隐蔽了,三面都被高楼合围。虽然有一面紧邻长安街,但门开在背面,不好找。祠堂是光绪时重建,又刚经过大修,一切都簇簇新。进门是个二层阁楼,过去是魁星阁,现在做享堂兼作展览,供桌上靠山吃山,洒了一捧枣。阁楼边的两进院才是过去的祠堂,里面曾供着于谦塑像,现在是空堂。
这里格局很小,自然比不了西湖边的于谦祠。忠肃公的故乡有湖山之旷,可以从从容容的祭奠。但北京人记得他人生的高光时刻:领导北京保卫战,挽狂澜于既倒。所以祠堂一直留着,这是长安街沿线留下的唯一一套四合院。
1900年,义和团占据了于谦祠作神坛,想必希望得忠肃公英魂庇佑,退联军于城外吧,可惜没如愿。
【北京杨椒山祠】
杨继盛,号椒山,明代著名谏臣,因弹劾严嵩“五奸十大罪”入狱三年,受酷刑而死,得年只四十。
自古忠良一向只能得死后哀荣:明隆庆帝很快给他恢复名誉,赐谥“忠愍”;京城百姓感其忠烈,将他奉为城隍;乾隆年间,正式在其故宅立祠纪念;道光年间,刻忠愍公《请诛贼臣疏》奏章于壁,由何绍基题名“谏草堂”,并增修八角“谏草亭”一座。
时值晚清山河摇荡之际,杨椒山祠遂成为心忧国运的士大夫们聚会清议之地。《马关条约》正式签署的消息传来,康、梁集合在京举人于杨祠,发起公车上书,成为杨椒山祠历史上最后的高光时刻。
高光后总是至暗,四九年后这里变成六十多户人家割据的大杂院,2015年开始的腾退工作至今尚未完成,中间一度因补偿款问题闹上电视,撕扯得血淋淋。
现在很少人知道杨继盛了,也很少人会驻足看一看满目疮痍正等待重生的祠堂。但你一定听过他在狱中写下的自勉联: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
【袁崇焕墓和祠】
金庸说“袁崇焕真像是一个古希腊的悲剧英雄”,袁的是非功过至今聚讼不断,但他的可怜是确定的。崇祯杀他、乾隆平反他,毛泽东用“爱国领袖”定调他。他是忠是奸,四百年来都只由最高领导人钦定,毁誉只在一念间。
墓祠淹没在东花市的居民小区里,不专程寻过去是绝看不见的。现存祠堂五间,建于清代中期,屋内壁嵌有袁崇焕手书“听雨”二字。传说袁的部下佘姓义士冒死收尸并秘葬于此,道光年间方立墓碑。十年浩劫,墓被掘,穴中并无骨骸,更没有传说中的金头颅。
但佘义士一族仍在认真的守墓,转眼已近四百年,如今是第十七代一老妪。自然是不能住在祠堂里了,但还留了一间房作为她的专属休息室。
清帝被逐出宫禁时,有传言冯玉祥(字焕章,扣一个“焕”字)即袁督师转世,段祺瑞闻之慨然:真前世因果!
【袁督师庙】
袁督师庙是迟至民国(1917年)才立起来的,在如今的龙潭公园西北角。不起眼的侧身于市民公园里,用友人的话说:“就像孙大圣变出来的,伶仃仃立着。”
硬山屋顶,面阔三间,入内一览无遗,显得空空荡荡。门口对联出自康有为,落款是孔子纪年,有尊孔教而与民国分庭抗礼之心。庙内原有袁崇焕手书“听雨”二字,也被挪到袁崇焕墓祠保存,这里更失了魂。
出资建庙的张伯祯是东莞人,与袁崇焕同乡。洪宪前后曾替袁世凯造族谱,认了袁崇焕做远祖。这座小庙同时用来纪念张伯祯早亡的妻儿,一鱼两吃,公私兼济,很有性价比的主意。
除了这些隐于市井深处的先贤英烈祠,北京还有官家设立的忠烈祠,名唤贤良祠,建于清雍正八年,就在地安门西大街上,曾被占为同仁堂药店,现已腾退,日后会开放。
官祠固显赫,但时过境迁,里面祭奠的忠臣良将在今日大多已籍籍无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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