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龄书信中的美龄

昨天跟一个朋友聊蒋宋40年代的感情八卦，突然想起庆龄的一封信，心里涌起温柔的感情。于是想梳理下她在给朋友的那些信中提到的美龄，那些美好的却几乎没被各类传记留意过的感情。

1917年美龄大学毕业回国，自从庆龄1913年离开美国，她们已经有四年没见面了。读现在能看到的两封信的片断都能读出庆龄的喜悦。“我给你写这封信是想让你知道，我妹妹美龄今年六月将从韦斯礼毕业，她应该会在秋天回家”，这封信写得比较早，庆龄此时还不知道美龄回国的具体时间。另一封信写作时间应该更晚些，有美龄回国更准确的时间，“试想，小美龄今年6月就要毕业，7月就要回国了。时间过得真快呀！她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她的大学生活过得多么惬意。”字里行间有对美龄即将回国的开心和对妹妹的疼爱。也因为美龄和子文的回国，庆龄没有跟丈夫一起南下广州，而是在上海等待美龄他们回家。那时，庆龄对妹妹的感情还如同她们的人生之初时，单纯美好又无忧无虑。

1924年12月12日，庆龄在给埃玛信的最后有这样一句话，“我在争取让美龄北上来过圣诞节和新年。请写信劝她来。”这封信写于她与孙北上途中，孙在天津病重时。她希望妹妹来陪伴她，于是在给朋友的信中表达想让美龄来过圣诞节。她还让埃玛也写信让美龄来，能感觉到她那时是很希望妹妹在身边。

孙的病来势凶猛，庆龄一下子难以接受。那时的她有一种奇异的自尊和一种不想面对现实的迷茫，她甚至不愿向朋友承认孙的病情。两天前，她在给挚友阿莉的信中这样写道：“前天，我应前总统黎元洪之邀去他府上赴宴，我的丈夫也去出席了这个宴会。”而事实上，孙因为身体状况不好没能出席黎府上的宴会。不知道庆龄在写下第一句后，又想到了些什么，才又紧接着加上了那句“我丈夫去也出席了这个宴会”。显而易见的是，她的心已无法完全向朋友敞开了，那时她身边也没有很亲近的人，在人生最无助最迷茫的时候，她觉得妹妹能让她信任和依靠。

美龄晚年在一封宣言般的公开信中也有回忆过当年赶赴北京的情景，这是整封信中唯一有私人感情流露的地方。“总理在平病况阽危，甫值悍匪孙美瑶在临城绑劫蓝钢车案后，津浦铁路中断，大沽口并已封港，乃只得与大姊孔夫人绕道买棹先至青岛，由胶济路北上转平，时逢祁寒，车厢既无暖气，又无膳食饮料，车上水喉均已冰冻，车到北平前门车站，周身既抖且僵。离沪时即知途程艰难，甚至何时或可否能如期到达目的地，均难逆料，而所以赶往者，乃与总理之感情，期能有所相助之处，更予家姐孙夫人精神上之奥援。”可惜美龄来得有些晚了，不但没赶上当年的圣诞和新年，甚至没有赶上第二年的春节。

后来发生的事情谁都没能预料到，庆龄和家人因为政见不同分道扬镳。1927年12月1日美龄与蒋结婚时，庆龄正流亡莫斯科。现在流传很广的说法是她是多么反对美龄的婚事，但读她1928年1月22日给朋友的信却有一种不同的味道，“你一定已经听说美龄嫁给蒋介石的事，这真让我吃惊！似乎宋家的成员都喜欢让别人吃惊！去年八月我在家里人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离开上海去海参崴，我离开前几个小时还在和孔夫人、美龄一起吃饭呢！”那时姐妹已经走上了不同的路，她或许内心并不赞同妹妹的婚事，但并没有口出恶言，反而表达了某种程度上的惺惺相惜。我甚至觉得她是想起了自己惊世骇俗的婚姻，“让人吃惊”，除了她1927年流亡苏联，她人生中最让周围人吃惊的举动难道不是当年私自离家去日本嫁给孙吗？

而那句广为流传的“我宁可看到妹妹死，也不愿意让她嫁给一个在广州城内至少有一两个情妇的男人”，更多是一个姐姐表达对自己妹妹某位追求者的不屑，1922年的美龄根本就没看上蒋啊，何来反对呢？何况蒋当时的私生活确实算得上混乱。

还有一封信跟蒋宋1944年的八卦有关，当时蒋出轨的谣言到处流传，蒋为此不得不召开了一个新闻发布会，来表达自己对妻子感情的忠实，当然这在事实上引发了更多的猜疑和嘲讽。发布会结束后美龄就远走巴西治病。差不多就在这时，庆龄在给她一个很好的朋友杨孟东的信中说，“Last sunday，my two sisters went to Rio de Janeiro……I hope they will be cured of their urticarial and come back in autumn. Although “the Generalission” has invited many officials，reporters and missonaries to attend a reception to dispel the rumors about their trip，it is useless，the rumor spread fast and I wanted you to know the truth.（上个星期天我的姐妹去里约热内卢……我希望她们能治好荨麻疹，到秋天就能回来。尽管“大元帅”请了不少官员、记者和传教士来参加一个招待会，以驳斥有关她们这次出行的谣言。但没什么用。谣言传得很快，我希望你知道真相是什么。）”至今还有很多人认为蒋在1944年出轨，导致美龄远走他乡。庆龄的这封信，也算是对蒋宋1944年感情没发生大问题的一个证明吧。另外这封信其实有收入《宋庆龄书信集》，但最后一句却被翻译成了“消息传得很快，所以我希望你明白是怎么回事”，rumor和truth两个词没有完全按原意翻，读着给人的感觉就不大一样了。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庆龄心中的美龄，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也不再是遭遇人生打击时能让自己能全然信任与依靠的妹妹，但在给朋友的信中，她还是下意识地就为美龄辟谣，也能看出经历了种种波折的姐妹间，依然有单纯的支持与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