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仪式感
其实死亡和出生、生日、婚嫁等人生重大事件一样,是一件需要仪式感的事情。却并不是说我们应当将死亡看得很隆重,就像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喜欢举行生日派对,并不是每一对新人都会在教堂所有礼宾的目光之下交换誓词一样,死亡的仪式感也并不是单一的、隆重的、肃穆的悲哭。
所以死亡究竟需要的是怎样的仪式感呢?必定是该符合往生者生前生活的,若他还在世,也会欣然接受的,一个告别。
我回想起我的祖母去世时的情形。她的离世是平静的,没有太多病痛,只是寿数将尽,灯尽油枯而已。在殡仪馆保存遗体时,我留意到了同天一同保存遗体的,祖母的“隔壁”冷棺的“邻居”,是一位年轻的藏族警察,死于凶杀,送来时转移的担架上还留着血迹。同年同月同日死,却是截然不同的命运。
送别的那天两家也选择了同样的时间进行火化,不同的是火化之前的过程。祖母膝下子女不多,一儿一女,分别又有一个孙女和外孙。祖母一生平淡,不喜热闹。所以我们并未请入殓师,只由她的女儿,我的姑姑,为她擦洗,而我用她从前给我编发的小木梳,替她梳了头。素色的寿衣枕衾,一切都朴实无华。
当一身素净的祖母被抬上火化台时,其他的亲人都出去等候,只有我和我的父亲目送她最后一程。而那位年轻的藏族警察,华彩刺绣的枕衾,最隆重的藏袍,手指上戴满珠玉金银戒指,旁边放着警察的大檐帽。亲戚们也穿着隆重的藏袍,黑压压一大群人,站在我和我的父亲旁边。我的父亲捧着祖母的遗像,我捧着骨灰盒。旁边的人有的拿着大大小小的鼓和金属乐器,还有的端着各种各样牲口的祭品。
时间到了,祖母和那位警察被缓缓推入火炉。一边响起沉郁哀恸的乐声,藏语的歌声和哭声。另一边我和父亲沉默地站着,最后一刻我的父亲蓦地跪下,郑重地叫了一声“妈”。这是我第一次见父亲哭和跪。
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两种截然不同的悼别方式。但不会有任何人会因此觉得我的祖母走得冷清,少了气派。因为她离开是以她最习惯的,安静的方式。有她最爱的,也最爱她的儿子,有她亲切的所有人。
再后来我和父亲在某天傍晚日落时在郊外朝着西边祭拜祖母时,父亲也提起此事来,他说,我们也给奶奶唱首歌吧。当时我哽咽得发不出声来,歌是父亲一个人唱完的。歌的名字是《外婆的澎湖湾》,祖母生前每次祝寿时,父亲都要和我一起唱与她听的歌。
晚风轻拂澎湖湾
白浪逐沙滩
没有椰林缀斜阳
只是一片海蓝蓝
坐在门前的矮墙上一遍遍怀想
也是黄昏的沙滩上有着脚印两对半
那是外婆拄着杖将我手轻轻挽
踩着薄暮走向余晖暖暖的澎湖湾
一个脚印是笑语一串消磨许多时光
直到夜色吞没我俩在回家的路上
澎湖湾 澎湖湾 外婆的澎湖湾
有我许多的童年幻想
阳光 沙滩 海浪 仙人掌
还有一位老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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