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烨是第六代里最纯粹的导演
多数人是从《YHY》或《苏州河》进入娄烨的,从《风中有朵雨做的云》进入亦可,因为近三十年来,他的风格没有变化,稳稳地摇晃着镜头,稳稳地压抑的影调和晦暗不明的色调,稳稳地绝望边缘游离的情绪,稳稳地在独自构建的岛屿上注视着这片土地的青春被刀割出血直到死在地上。三十年来,贾宏声、瞿颖、马晓晴、王志文、周迅、冯远征、秦昊、陈思诚、谭卓、郭晓冬、郝蕾、宋佳、井柏然,几乎中国表演界所有牛逼或风云的名字曾走过娄烨的镜头,痛哭过嚎叫过幻灭过、恋过爱做过爱葬过爱,这个人让这些人放下斯坦尼体系训练出来的高贵而呆板的表演方法,自由或笨拙的舞蹈、欢笑、裸露或绽放,惶惑不安到歇斯底里,绝望到自残自毁,让这些在别的导演手里装腔作势的明星在自己的镜头里,捕捉那些生命不能承受的轻:那些迷惘、伤逝、心机和高潮过后的死寂以及青春、梦想、爱情破碎后的幻灭。不论什么年代、什么历史情境、什么生活现场,人都是游魂,生活之外的多余人,一刀刺入内心像刺入动脉。不要说中国电影史,世界电影史也绝少这种能将精神的幻灭拍的如此直接的导演。至于美,其实只要提到美,在娄烨这种导演就是“概念先行”。你能感受到现实的凛冽之上有生命的存在感、青春的绝望,以及畅快淋漓的哭过的感觉就可以,这就是娄烨,中国生活之外的娄烨。
回顾娄烨的院线历程,《紫蝴蝶》似乎有公映的讯息,但未看到。《浮城谜事》《推拿》亦然。
《风》似乎是第一部真正在影院看到的娄烨电影,且观影者都是在摇晃的镜头和强烈的现实质感之间矛盾的看完的,票房不会高。回首近期第六代导演,贾樟柯的《江湖儿女》其实已转向一种自我营销策略,平遥电影节和吕梁文学季不知会否推动文艺本身;王小帅在胡波死后的新作《地久天长》依旧保持着荡气回肠和悲天悯人的气度,其实第六代的整体文化品质已经超过第五代。但当《风》出来,高下立现,只因内心的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