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半生和下半身(四)
我忽然觉得好气又好笑,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巧合,却不偏不倚的总是让我们相遇,我们手里的这两根金条是不是他们丢的先不说,从张柏坡消失开始,我和马花花一路走来,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事情,简直让人心累。
可能也只是我觉得心累,马花花正兴致盎然的和秦湘湘聊着天。
马花花说,秦湘湘,你这里可以洗澡吗?
秦湘湘说,当然了,洗澡都不可以的话,我还靠什么养活自己,你是想干洗还是水洗?
马花花说,为什么还有干洗和水洗?
秦湘湘说,水洗在卫生间,干洗在床上。
我顿时觉得我和马花花一直被秦湘湘当做潜在客户,不停的推销产品。我急忙打断他们的谈话,说道,花花,卫生间就在那里右手边,你要洗就快点去吧。
马花花涨红了脸,不开心的转身离开,秦湘湘瞟了我一眼,显然也很不开心。
我也不开心,因为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屋子里只有我和秦湘湘两个人,伴随着浴室传来的哗哗哗的流水声,气氛显得格外的尴尬。自从马花花离开,秦湘湘的身上就开始散发一股浓郁的令人窒息的香水的味道。
我迫切的希望有一股味道能打破这样的窒息。
我对秦湘湘说,你有烟吗?
秦湘湘说,是要旱烟还是水烟。
我心想,所谓的优质服务,就是永远都给客户以提供选择的权利。
我说,普通的就好。
秦湘湘递给我烟的时候,好像一个装满煮沸香水的水壶。
秦湘湘望着我抽烟,忽然说道,所以,你不是一个变态是吗?
我狠狠的抽着烟希望烟味能够缓和弥漫在空气中的香水味,说道,准确的来说,我不是,只是今天有些突发情况而已。
秦湘湘说,每个男人都是这么说。
我顿时觉得自己庸俗不堪,毫无特色和生机,为了摆脱这样的庸俗的身份感,我说道,可能是我走的路和别人的路不同而已。
秦湘湘拍拍屁股说,在我这,你愿意走水路就走水路,愿意走旱路就走旱路,开心就好。
我暗暗吃惊,这句话说的简直是深邃,形象,肮脏又贴切到恰到好处。简直就是一个从事语言工作的服务业专家。
我说,秦湘湘姑娘,你不要误会,我们只是这两天忽然经历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甚至来龙去脉都没有搞清楚,所以现在这样落魄不堪。
秦湘湘说,我也是深有体会。
终于马花花出来打破了这尴尬的对话,马花花问我要不要洗澡,我觉得洗澡没有换洗的衣服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何况还有避孕套包裹在我身体的一部分上。
我说,算了,回家再洗吧。
马花花说,你也去洗洗吧,能不能回去还不一定呢。
我顿时有点伤感,又为了逃离窒息的香水味,索性也洗了个澡,等我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要亮了。秦湘湘和马花花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马花花睡着的样子很丑,半张着嘴巴,还有微微的鼾声,我不由自主的脑补了每天早晨醒来看到这样一个女人躺在自己的身边是一件多么痛不欲生的事情,而秦湘湘的睡相就显得很专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冒出了专业这个词,大概就是觉得专业,有一种想睡的合理的冲动。我在床的一角轻轻地躺下,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梦里马花花骑着一辆老式的自行车,她不断的朝我招手,说要去带我洗脚,我说洗脚太不安全了,马花花就把我拽上自行车的座位上,载着我向前骑,我的手放在她腰间的褶皱的肉上,好像一个装满水的袋子一样,我甚至能清晰的看清楚她屁股上内裤的痕迹,她的屁股一扭一扭的,车子晃来晃去,我竟然有些晕车,感觉整个人都晃起来了。
我大叫道,你停下,你停下。便从梦中醒了过来。
睁眼看到秦潇潇和马花花脸色绯红的望着我,我也望着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马花花一脸满足的望着我,这是出来这么久我一次看到她满足的样子,我说,马花花,你怎么了。
马花花说,做了一个美好的梦。
秦湘湘说,怪不得男人都喜欢看电影。
我说,你们在说什么?
马花花的脸更红了,说道,今天我们去哪里啊,是要回家去吗?
我对马花花说,回家吧,我们在外边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还不如回家想想办法。
秦湘湘说,不如吃个早饭再走吧,楼下就有一家很好吃的早饭。
我很奇怪,因为按照秦湘湘的工作时间来说,她不应该知道早饭这种东西才对,她应该说,这里有一家很好的医院,这里有一家很好的酒店,但是我又觉得这种想法是对她职业的个人偏见,凭什么秦湘湘就不能知道这里有一家很好吃的早点呢,我为什么不能从客观公正的角度去评判一个友好礼貌的早餐邀请呢,虽然我对这份早餐的品质深表怀疑,但是我的肚子还是不听使唤的咕咕叫了起来。
秦湘湘带着我和马花花下了楼,拐了几个小巷子,来到了一家早点铺,可能来的过于早了,里边还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婆婆拿着勺子在大锅里不停的搅拌,让我想起了我的奶奶,小时候也是这样给我煮粥的,但是她是逆时针方向转动,因为奶奶说,如果顺时针转动,就会在粥的上方,形成一股向下的涡旋的气流,空气中的脏东西都会被卷到粥里,后来每次我看到马桶冲水,都会觉得自己可能被卷到里边,一起冲走。
我们要了三碗粥,一些早点,坐在角落里吃着,粥居然出乎意料的好吃,可以说我前半生吃过的最好吃的粥了,一碗一碗居然吃了三碗。
从早餐店出来,我站在街边的马路上,看着即将升起的太阳,只想早点回家,不管这一切结束与否。我转过头想问秦湘湘,火车站的路怎么走,只觉得眼前一黑,被几个人一下推进了车里,头上被套上了头套,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马花花和秦湘湘的叫喊声,车门砰的关上,引擎轰鸣,我也大喊道,救命,救命。
不知道是谁在哪里狠狠的拽了我肚子一脚,我的嗓口一甜,粥都差点吐出来。
一个中年人说道,把他们的嘴巴都堵上,手脚捆起来。
我的嘴巴里被塞进了像抹布一样的难闻的东西,接着一个人把我们依次捆绑起来,他捆绑的动作很专业,绕过头从腋下,捆住手,最后结结实实的在脚上打结,不过可能在捆马花花的时候似乎遇到一些困难。
一个声音略带阴柔的声音说道,大哥,这女的太胖了,绳子不够用了。
我的内心居然没有一点难过悲伤和恐惧,甚至觉得有点想笑。
车子在飞速的开着,我的脑子也在飞速的转着,多亏了我和张柏坡平日里热衷于看推理的小说和电影,从一上车开始,就记着每一次转弯的方向。不过奇怪的是,每一次转弯,都是身体向左倾斜,说明车子一直在向右转弯,难道开了这么久我们一直在原地绕圈,是为了摆脱谁的跟踪吗?我右边传来了秦湘湘令人窒息的香水味我才明白,是马花花在我的左边,所有的倾斜都来自于马花花肥胖的挤压。
车里狭小的空间,秦湘湘香水的味道,像海浪一样,一阵阵拍打着我的忍耐力,我一直都觉得我的定力是非常强大的,因为冬天的时候,我可以忍住尿尿的冲动一直窝在被窝,张柏坡的定力就不如我,但是他显然比我聪明,他会在被窝里准备好多暖水袋,想尿尿的时候就尿在暖水袋里,既能不用起来上厕所,又能保温取暖。但是今天,我好像泄了气的轮胎一样,被香水的气味疯狂的碾压,胃里像决堤的洪水不断地翻涌,透过喉咙在嘴巴里形成了强大的压力。
中年人忽然说道,你问问他们,认不认识张柏坡?
我心想果然是张柏坡的问题,可能从一开始就是在他的计划之内。
一股男人古龙香水的和腋臭的混合味道不断地向我靠近,越来越近,越来越翻涌难受,终于在他半打开头套扯下我堵我嘴巴的抹布的时候,一口气,喷涌而出。
那一刻,我甚至觉得我前世是一条会喷火的巨龙。
我只觉得说不出的舒服,畅快,甚至十几秒后还有一点小饥饿。
当然香水男就很不舒服,可能当时的角度我刚好喷到了他的脖领,顺着衣服,流满了全身。他一边嗷嗷的乱叫着,一边又不停的抖动着身体。嘴里不停的喊着,停车,停车。
中年人说,你忍一忍,很快就要到了。
香水男很狂躁,不停地脱着衣服,时不时还踹我几脚,我被他打的眼冒金星,嘴角可能流了血,耳朵也是嗡嗡的乱响。
因为我是一个比较被动的人,所以我一直在等待着他们跟我谈判,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却一直没有再理我,甚至还抽起了烟,这种烟的味道很奇怪,不是国内的混合型香烟的味道,也不是旱烟的香味,有一点刺鼻,还有一点难闻的煤油的味道。
忽然年轻的说道,卧槽,大哥你车着火了。
中年人也很惊慌失措,说道,这可是我的新车啊。
香水男说,这不是一辆二手车吗?
中年人说,是我新买的二手车啊!
我听到他们三个人都下车去灭火,在外边大喊大叫。
香水男说,火好大啊,会不会爆炸啊?
中年人说,油箱在后边,炸什么炸!
年轻人说道,可是发动机在前边啊。
香水男说,发动机在前边和油箱有什么关系啊。
年轻人说,发动机和油箱是连通的啊。
我坐在车里觉得年轻人思想就是活跃,我都想不到这么复杂的关系。
一阵脚步声传来,他们居然真的跑了,我有点绝望,一边为犯罪分子的狠心和不人道行为咬牙切齿,一边又为张柏坡惹了这么多麻烦事痛心疾首。我甚至都没有好好的度过我的前半生就可能被烧死在这里。
我的胡思乱想还没结束,头套就被揭开了,原来是秦湘湘。
我说,你是怎么解开的绳子。
秦湘湘一边给我解开绳子一边说道,这在我们行业里叫做av结,就是av里最常见的捆绑,其实特别好解开,只是外行人不知道而已。
原来年轻的阴柔人是个内行人,秦湘湘也是个内行人,只有我是局外人。别人看电影的时候都能学到知识,我却只能学到姿势和快进。
马花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我以为她被捂死了,叫了半天原来是睡着了,她一脸困惑的望着我,问我是不是到家了。我也顾不得她的问题,拉着她和秦湘湘下车一路狂奔,大概跑了十几分钟,只听得后边轰的一声炸响,原来车真的会爆炸。
秦湘湘望着我说,你受伤了。
我摸了摸我的嘴角,留了很多血。
秦湘湘说,不是那里,是你的鼻梁骨歪了。
我说,这里荒郊野岭,也没有医院,我们先找到出去的路在找医院去看一下吧。
马花花显得有些沮丧,因为她睡着了,她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睡着了,感觉忽然眼前一黑就睡着了,我跟她偷偷的说了他们问起张柏坡的事情。马花花有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一言不发的走在后边。我们三个顺着太阳一直向东走,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发现了几栋小楼,秦湘湘望了一会,说道,我好像认得这里。
我说,我们回来了?
秦湘湘说,不是,我好像出差来过这里。
我很想问秦湘湘她出差来这里是来这里接待客人还是曾经真的出差到这里。但是我又觉得人家靠自己的能力和学识救了我和马花花,我不能问这样带有偏见性的问题。
所以问道,出差了多久啊?
秦湘湘说,一宿啊,晚上看不清,所以我也认不好。
马花花说道,晚上还要出差,你们还真是辛苦。
秦湘湘说,如果没记错的话,那里正好有一家小门诊,可以去给你看看鼻子。
我们向前走了一段路,果然在一个楼下面有一家小诊所,用手写的牌子,叫做珍爱门诊,妇科男科诊疗中心。
我说,治疗鼻子应该是去骨科吧。
秦湘湘说,进去看看吧,万一能治呢。
我推开门走进去,里边是一个小小的屋子,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椅子上躺着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抽着烟看着报纸,他头上挂着两幅画,一副画里华佗抱着一个婴儿娃娃,下边写着——来你。另一幅画里华佗又推着一个婴儿走你,下边写着——走你。
老头看我们进来了,说道,谁怀孕了。
秦湘湘说,没人怀孕。
老头又说,谁怀不了孕啊。
秦湘湘说,不要孩子。
老头说,哦,结扎啊。
马花花说,结扎是什么?
老头指指马花花又指指我,说道,你结还是他结啊。
秦湘湘说,不是,是他来看病的,我们没事。
老头又继续说道,你啊,那进来做个前列腺液检查吧!
我说,没有,不是那种病。
老头这下有点困惑,看着我,说道,肛门有异物?
我说,我不小心把鼻梁骨摔歪了。
老头说,哦,那你是要增大啊还是延长啊。
我说,大夫,我只想让他回位。
老头说,碰巧之间我是一名骨科大夫。
我说,秦湘湘,我们还是走吧,我怕我肛门没有异物今天也要被塞进异物去了。
老头说,走什么走啊,我这里看了多少病人,多少人不想要孩子,多少人想要孩子,我都替他们实现了,你一个小小的鼻子,我还看不了么。
我心想,这可能是同一批人。
老头忽然起身,一个箭步走来,捏住我的鼻子,顺势一拧,我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时间里,鼻子就这样接好了。猛然间我觉得老头没准真的可能是个神医。我问老头要多少钱,被老头以不为生殖繁衍的理由拒绝了。
走出门来,呼吸说不出的通畅和自由,马花花说她忘了东西在里边,又独自进去拿,过了好一会才红着脸出来,我问马花花什么东西忘在里边了,马花花也不告诉我,她在后边和秦湘湘嘀嘀咕咕,让人摸不到头脑。
秦湘湘说,我记得以前我有个长期的客户就住在这里。
秦湘湘又说道,那时候还是包月或者包流量。
马花花问,那现在包什么了?
秦湘湘说,市场不景气,都是无限流量了。
我心想市场都不景气成这个样子了吗,又替秦湘湘有点难过,因为广告上写的都是高速不限流量,还可以绑定亲情号,虽然他么并不是一个广告,但是所有的套餐,当写上不限量和不限时的时候,都意味着品质的下降。
秦湘湘说,法海就住在这里。
马花花问道,法海是谁?
秦湘湘说,就是那个长期的客户。
我说,这个名字起的真的是讽刺。
秦湘湘说,不不不,他说他是法海的转世,他每次叫我来,都只是让我脱光衣服躺在床上睡觉。
马花花说,那他做什么?
秦湘湘说,看着我睡觉,他说他需要这样考验他的定力耐力和持久力。
我心想,男人真是各种理由汇聚一身的纠结体,定力和耐力我能理解,但是这个持久力又怎么解释。
秦湘湘说,可惜后来,他就在没找过我了。
我说,是因为不够持久吗?
秦湘湘说,哎,也不是,只是他学会了上网,学会了找电影自己看,就再也不需要我了。
我说,原来这就是报纸上常说的互联网冲击实体经济啊。
我们走到了一个车站,秦湘湘给了我和马花花一些钱,告诉我们怎么坐车到火车站,又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她笑笑说道,一般能让我留下联系方式的,我都是不要钱的。
我说,谢谢你,秦湘湘,等这段过去了,我们会回来看你的。
秦湘湘偷偷在我耳边说,等着你哦。
我和马花花上了小巴士,找位置坐下,终于这次我们是要回家了,我小声的对马花花说道,金条还在你身上吗?
马花花终于独自一人和我在一起了显得很开心,她说,在啊,就在我的身上,丢不了的。
我也终于歇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下,可是一股熟悉的淡淡的古龙水的香味又飘到我的鼻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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