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日记(一)一个中学一年生的中文作业
给香港的中学生做家教,教包含海外华文的“中文文学”,最近因为他们的作业需要写人物,所以放下先前一直在讲的《史记 屈原列传》,开始讲鲁迅,带她读完“阿长与山海经”,这周准备好了“藤野先生”。结果真正上课时,小朋友突然告诉我说她遇到了一个难题。老师布置了一个作业做不来:续写《木兰辞》或是写别的一个女英雄,用8句以上的古诗体,每句5~8个字,最好押韵。
我们吐槽了一会这种超过中学一年级学生能力的作业布置出来,根本就是考验你家有没有请家教。我问她为什么有这么难的作业?她说没办法,因为自己是第一组别。也就是最好的学生,最难的作业。那你自己有想到想写的什么人吗?续写花木兰太难,不知道后面发生什么。别的女英雄,能想到的就武则天和女娲了。我说这两个都不好写啊,武则天杀过自己的孩子,人性太复杂;女娲的故事似乎只有补天造人是熟悉的,8句可怎么凑?
最后帮她选定李清照——所谓文艺女英雄。用我那一点三脚猫的东拼西凑功夫教她用典故,用原词,忌直白,忌现代。至于押韵,恐怕只能做到打油诗水准。两个人想得脑壳疼,终于有了下面这一首:
大明湖上荷田田,李家有女文翩翩。
万卷书毓青梅趣,藕花海棠京师显。
初识赵郎琴瑟共,賭書潑茶逝者匆。
黃花詞留口噙香,明誠自甘拜下風。
金兵入侵帝南亡,清照临江思项王。
婉約情转慷慨气,热血难寄竟成孀。
嫁匪告夫罹獄险,晚来风急志不迁。
才藻豈非女子事?英雄诗魂金石鉴。
先前看这还没上中学的小姑娘的英语作文「2094年的香港会是什么样子」,小朋友写了一篇科幻故事,谈到了环保的主题思想,口吻很是可爱,英文已达到中五水平。可是中文作文比此却差了五个年级。我试图阻止家长给她读《鹿鼎记》读《神雕侠侣》(但她显然还是读了,毕竟有趣),给她讲出师表顺便安利"明照携剑随君去"的95版诸葛亮,讲到演义和正史的区别,然后就拐着她开始读《史记》,屈原。完了那一次下课,她爸爸问我们是不是在读《离骚》,拎出了他曾经于上海教数学的祖父81年在香港手抄的《离骚》以及自己的「山歌」形式的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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