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观影过程中一些奇妙的巧合
1.帕里库廷火山
2009年大三暑假,我先后看了两本小说:勒克莱齐奥的《乌拉尼亚》和马克斯·弗里施的《施蒂勒》。在烈日下提着狗饭桶,往返家里和奶奶家的路上,我先后从这两本书里读到了墨西哥一夜拔起的帕里库廷火山(Paricutin volcano)。一个暑假内,有关这座火山的描述连续两次出现在我面前,在我人生前22年的阅读史中,我并不知道它的存在,但那之后,它可能是我记得最牢的火山之一了。
2.妈祖
2018年7月16日下午,我在修改一个妈祖题材动画电影大纲的间隙,断断续续地看台湾导演黄亚历的纪录片《日曜日式散步者》(影片前半部分还是好几个月前看的,我打算这两天看看完,其实也是因为不想改稿),发现这么一个画面(真的不是在催我干活吗?):
3.芦之湖
2018年7月20日,我看花泽健吾的丧尸漫画《请叫我英雄》第108话,男主和同伴要搜索附近的兽医院给女主处理伤口,导航到了位于芦之湖附近的“芦之湖宠物诊所”。过了大约20分钟,我下楼去冰西瓜,随手拿起一本国内诗人阿西的诗集《东京日记》(独立出版),接着看第三首,里面有一句“纷纷叠加成芦之湖原色的倒影”。
4.永恒的傍晚
2018年7月21日晚23点左右,我看完了维拉纽瓦改编自特德姜《你一生的故事》的科幻电影《降临》,喜欢片子里常常是傍晚的色调,于是我在豆瓣短评里写道“真喜欢永恒的傍晚和女主的房子”(我还考虑过写“永恒的黄昏”还是“永恒的傍晚”,决定用后者)。当时接近午夜,我洗完澡拿一本博尔赫斯的诗集《夜晚的故事》准备睡前读一点,接着之前的进度读到《命中注定》一篇,最后一句是“他在一个永恒的傍晚用右手手指抚摸着一把不可能存在的匕首”。
5.格瓦斯
2018年7月30日晚,我看了豆瓣网友“家禽腿部保健”的《说说全国各地一些好喝的肥宅快乐水》,其中有讲到国内不同品牌的格瓦斯饮料。是夜睡前,我拆封新版的格雷厄姆·格林的《权力与荣耀》,献词页上印着“献给格瓦斯”。生于哈尔滨的傅惟慈老先生译这个名字时,不知有没有想到老字号的秋林格瓦斯。
6.爱丽丝
2018年10月7日上午,我看了孩子的绘本《阿列斯漫游奇境》,托尼·沃尔夫编绘,套了个爱丽丝漫游奇境的壳,讲小兔子阿列斯游历玩具国的故事。然后这天也是新番《刀剑神域3》在B站第一集上线的日子,里面也有个跟爱丽丝漫游奇境相关的游戏世界,还有和爱丽丝的人设与穿着非常像的小姑娘,可能是关键NPC。正看着片子,我又发现桌上摊着一本客人刚刚翻看过的原版绘本,西班牙画师Julia Sarda的《One Day in Wonderland》,副标题是“A Celebration of Lewis Carroll's Alice”。
7.约翰·班维尔的巧合(出自他的《时光碎片·都柏林记忆》),原文摘录如下:
我应邀去苏黎世的詹姆斯·乔伊斯中心举行朗诵会,这个中心由弗里茨·塞恩管理,他是我认识的最有魅力,当然也是最风趣的乔伊斯研究者——我认识一些的,相信我。我在晚上举行了朗诵会,第二天早上,当我正要去机场赶中午的航班回家时,弗里茨送给我一首十四行诗的复印件,作者是和我同姓,19世纪法国诗人西奥多·庞维勒,诗里出现了“月桂树被砍倒了”的句子,这也是爱德华·杜雅尔丹的小说的名字,乔伊斯说是这本小说给了他启发,让他有了在《尤利西斯》中使用意识流技巧的想法。这又是一小串令人愉快的联系,是对我访问该中心,也是对该中心热情好客的负责人的贴切的纪念物。我很高兴认识他。
我飞回都柏林,当天下午的晚些时候,我正在桑迪芒特过马路,此时,我几年没见面的一位老朋友碰巧开着他的汽车经过。他放慢车速,摇下车窗,对我喊道:“我一直在读《龚古尔期刊》,它们到处提到了西奥多·庞维勒!”他继续开车,我继续走到马路的另一边,当我踏上人行道时,一个女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的好朋友弗里茨·塞恩告诉我,昨晚你在乔伊斯中心举行了一场精彩的朗诵会!”
8.俯卧撑:
2020年4月25日,我电脑送修,晚上决定下回keep,开始做当年第一组俯卧撑。做完之后读《尤利西斯》第十五章,布鲁姆在红灯区的夜路上想到“又得重新练练桑道操”了(注23),参第四章,“又该恢复桑道式健身操了。俯卧撑”。注37:爱尔兰大力士尤金·桑道所编排的健身操。布鲁姆书架上有一本桑道所著的《体力与健身术》。
9.大板牙:
2020年上半年差不多时间到货的浦泽直树的《梦印》(2017)和小林诚的一套《猫咪也疯狂》(1984~1989)台版漫画(35周年纪念版)。看完《梦印》,发现里面的大板牙角色,源于赤塚不二夫上世纪60年代作品《阿松》里的矢井见(イヤミ,或译作嫌味),浦泽直树还在篇末提到大板牙著名的口头禅「シェー」和其动作(左手举过头顶,右手横放在胸前,左脚抬起并绷住脚尖),曾在日本全国引发热潮,连德仁天皇(年幼时)、电影里的哥斯拉、访日的披头四等都曾模仿,60年代中期的日本小孩拍照时也几乎都会摆这个姿势(类似于佩雷克《我记得》的时代记忆之一例)。 看完《梦印》过了5天左右,我看《猫咪也疯狂》第5卷153话时,再次发现了这个动作,1958年生的小林诚在80年代把它画进了漫画里,大板牙和他的pose也是小林诚的童年记忆吧。
10. H·P·洛夫克拉夫特:
2020年6月底一日,我早起在看一篇克苏鲁故事《疯狂山脉》,吃早饭时随手换了一本博尔赫斯访谈(中信的“最后的访谈”系列),没翻几页就发现博尔赫斯在谈话中提及洛夫克拉夫特,原因是他说起布宜诺斯艾利斯曾出版一部由六位阿根廷作家每人在世界范围内选出一篇他们认为的最佳短篇小说做成的选集。博尔赫斯表示“有个人不知为何选了洛夫克拉夫特的一篇读来很不舒服的小说”,认为洛夫克拉夫特的作品“没有非看不可的理由”,且“没有谁会觉得洛夫卡拉夫特的小说是世界上最好的”。对照梅尔维尔的《抄写员巴特比》或霍桑的《威克菲尔德》这一类短篇经典,作为奇幻类型文学的《疯狂山脉》等克苏鲁故事当然就失之深度和美感了,不过后者还是可以调转频道读来消遣的。
11. 尼禄:
2020年7月15日晚,我在床上读恩里克·比拉-马塔斯的《卡塞尔不欢迎逻辑》,看到其中借人物之口记述了一个古罗马故事:一天,彼特罗纽斯(Petronius)告诉尼禄,他受够了“这位毫无天赋的乡下诗人”朗诵的那些蹩脚诗歌,受够了“每天看到那圈与他的多米提乌斯血缘极为相称的肚子”。当然,在撂下如此有趣的一段评价之后,彼特罗纽斯自杀了。我觉得当天我曾看到过同样的故事,回忆了一下,上午整理书房的时候,我曾打开一本木心的《哥伦比亚的倒影》,读了几页其中的《遗狂篇》,里面也有写到这个故事:“培德路尼阿斯(译名不同)最后的一句话:尼禄是世界上最蹩脚的诗人!”然后在宴会上将手腕浸于水盆里超然放血自尽。再上溯一下,当天早晨,我还偶然看到了百度贴吧的“尼禄吧”,所谓ACG世界里"鬼泣尼禄"与"fate尼禄"的和谐共生之地。
12. 耳朵里的鱼:
前几个月的某天中(大概是2020年10月份),我完全随机地前后拿了两本书看。一本是重读中的《银河系搭车客指南》,一本是大卫·贝洛斯讲翻译的《你耳朵里有鱼吗?》。我后来才发现,后者书名提到的“耳朵里的鱼”,不就是前者小说设定中的“巴别鱼”吗?当然,考虑到这两本书是我在同步阅读进程中的几十本书(或者有百来本?)中的两本,好像前后凑到一起的概率也就没那么小了。
13. 父亲死了:
2022年3月,同步进行的三本书里,碰巧都看到了主人公父亲死去的情节和相应的情感描写: 克瑙斯高 的《我的奋斗1》、乔纳森•萨福兰•弗尔的《特别响,非常近》、纳博科夫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