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什么时候看的海

长在内陆的孩子，总想着有一天去看海，去看看那个无边无际、给人无限遐想海。

细细回想，我忘记了第一次看海是什么时候了，但那时想看海的憧憬，在心底构建多年的亭台楼阁、轩榭廊舫，在心里仍有遗迹。关于大海，在我看到它的那一眼起，我之前所有的想像都开始崩塌，我无法理解它，可笑的是，在那之前竟倾注了那么多的情感，宛如只听过菇凉的名字就已经爱上了她。

高中毕业那年，我到福建泉州下的一个地级市石狮做暑假工，计划挣些钱贴补学费，购置即将进入大学所需要的物件，凑巧这个地方靠近大海只有几分钟的路程。

那是一家织网厂，家族小厂，占地面积不大，由双胞胎兄弟合伙开办，名字我忘记了，但是他们那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由于比别人更高频率的出现在我面前，在我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临近大海，有码头，每天会有海货到来。这里是离海边最近的地方，清晨的第一束光也照在这里。六七点的时候，阳光照在身上就已十分炎热了，早上七点到晚上七点，中午休息一个小时，一个月一千八百元，如此廉价的暑期工还是好求才应允的。人力廉价，活儿却一点不轻松。一天到晚没停歇，站一整天，完全就是苦力活，但是没办法。

这是我第一次做暑假工，想有始有终，却经常半夜浑身疼痛睡不着觉。我只有起身出门转转，转到海边，吹吹海风。能听到风声和浪声，没有路灯，眼前漆黑一片，月光下能看到白色的浪花和反光的岩石。白天热的快，晚上凉的快，即便盛夏时节，海风里仍有抱紧自己的冲动。

休息日，沿着海岸线走了几次，一直走到悬崖边，再折返回来。海水很脏，石狮是轻工业基地，染布、鞋包污染严重，走在海滩上，靠近公路边的堤坝下都是圆圆的下水道，很多人在海里游泳，女人居多，再就是小孩子，没人穿比基尼，也没人睡在沙滩上享受所谓的日光浴，其实这就是一片滩涂。

能活动的范围，我都走过了，不再对它感到好奇，但是当我望向远处的时候，我仍然想去一探究竟。

我想出海。有这样的想法是从同事那里听说，渔民捕捞有时会缺少帮手，或许可以带你出海。这让我有些兴奋，整日的想着这些，我看过《老人与海》，但是我只是想看看，想体验一下在汪洋大海上，就我们一条船，四面白茫茫一片，是什么感受。我曾经在长江上呆过几天，生活过几天。在船上的生活细节，时至今日我仍在回味。清晨经过武汉的时候，城市在江水雾中变得虚幻，沙船慢慢的向前，我们也在雾中。那感觉太棒了。

我想有电影中的经历，船长正好缺一个水手，问岸边的人谁想花一天时间挣个一百块什么的。可惜，我问了很多人，他们都不愿意带我出海。

我一直以为我已经出过海了，因为我的脑海经常出现一些我在大海中央的画面，我一个人，一条船慢慢的行驶，海面平静如同头顶的天空，有一种亲近感、满足感、甚至使命感。

我曾向别人说起我出海的经历了，他们问我什么时候，我说你们应该问我出海什么感觉，我会告诉你所有一切。感受也是可以虚造的，因为它能成为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