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tor 3.0 乌托邦的六种图学视角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这个主题,很可能是最近看到Explore Lab中有一个人的毕设叫做The Institute of Utopianism。其实他搞的东西跟文化背景关系更大,并没有很强调说一定要是图学视角这个方面的。从图学的角度去说乌托邦只是我的个人倾向。这有某种好处:建筑上的乌托邦大多非常纯粹,这种纯粹空间的表达常常依赖某种图学视角。在媒体时代,图学是比建筑更建筑的东西。阿尔伯蒂的建筑学在我看来只相当于戏剧,而康斯坦特一干人的建筑学才是电影,有着主观的剪辑。图学本身就表达着建筑观。
2014一年空闲比较多,在笔记上试图消化建筑语法,试图将那种机械的操作感去掉(建造视角)。正是在这种反刍的过程中慢慢由语法走向图学。语法是建构性的,构件要由下往上才能搭出一个整体。而图学则是整体的视角,是一种印象。整体的印象决定了建筑的本性,而具体往其中塞入何种构件则无关紧要。这六种所谓的乌托邦形式就是那个时候勾勒出来的。
Shutter Realm让我挤入下一个阶段。潜在的Planning和Sectioning意识,sector-block-component的三种层级划分,轮廓与肌理的区分等等(参考Sector 2.0),一口气解决了图学的大部分操作问题。这个案子之后,我知道如何操纵形式了。




1一层总平面(大平面,超级平面,superplan,“超市”,sector-block)
这是一种平原式的景观。
一层总平面是一层平面与总平面的结合。通常一层平面是包括一些外部环境的,总平面常常是从天空看到屋顶的飞鸟视角。那么想象一种“一层总平面”,这是一个以人的视高作为剖切高度的平面,它同时剖切出一个城市的生活状态。与总平面不同,这是一个“生活平面”。在这里室内和室外连续成为一个整体,这是人生活轨迹的集合。毫无疑问,地面层在建筑的诸多平面中最为重要。
最早我是从皮拉内西的罗马地图得到这个意识的,但真正在设计中尝试这种视角其实很晚。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我是重庆人,重庆作为一座城市是没有平面的,或者说平面是无效的。这与成都刚好相反,成都是没有剖面的,或者剖面是无效的。正所谓“巴纵蜀横”。重庆的许多建筑的图学视角是纯粹剖面的,这在之后会提到。正因为受到重庆先入为主的限制,我很晚才意识到“一层总平面”的图学视角。当然,最好的状态肯定还是“Planning is the catalog of sectionings”。事实上Shutter Realm完美地体现了这种图学定位。
实例:哈德良离宫、故宫、拉维莱特公园、萨伏伊别墅


2套匣(大肚皮、中庭美学)
事实上康斯坦特的sector系列内部就是典型的“一层总平面”视角。库哈斯也有不少这种“一层总平面”的图学视角,比如他提供的荷兰建筑学会的方案就是典型的康斯坦特式的大平面建筑。但库哈斯最大的贡献却是在另一方面,所谓的大肚皮构成,或者中庭美学。
这种构成当然不同于一层总平面,但也不是高层,事实上更类似于多层。库哈斯最精彩的空间效果都来自他的多层建筑,比如西雅图图书馆。高层因为每一层的平面太小,以及竖向交通占面积太多,以及竖向交通这种模式本身就是断裂的,很难展现一层总平面那种异质的丰富性。但大肚皮却可以。
这种中庭美学在皮拉内西的监狱系列中也有很强烈的表现。当你位于一个类似中庭的位置的时候,可以清楚地同时观察到不同楼层的情况。中庭成为了建筑内部的一个“核空间”。康的一系列向心主题也类似于这种图学形式,我统称为“套匣”。但与库哈斯不同的点在于康强调空间的一元性,如同犹太或者伊斯兰的一神倾向,康的中心空间常常有明确而完整的边界,就如同达卡建筑中心的议会厅,是隔离于周围体块的,即使是埃克塞特图书馆的中庭,也是有自身明确的结构的。这使得康的建筑布局趋向极端的静止。
而库哈斯的中庭却充满动态,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有一种把剖面平面化的倾向,即类似柯布西耶的漫步建筑的倾向。通过坡(倾斜楼板)、坡道等等各种自然的连续手段把剖面连成一个整体,这几乎就是一种将sector在Z轴进行操作的视角。
实例:库哈斯的蛋系列、皮拉内西的监狱系列
3锅盖(大跨屋顶、完整性屋顶)
因为某种可以描述的原因,我之前也很少意识到屋顶视角。之前受到康的限制,关注“墙的空间”太多,而忽略了所谓“板式空间”( 原口秀昭 的叫法)。康的建筑中平屋顶很多,有坡度的屋顶也是跟墙面齐平的(类似万神庙那样的对齐效果),更别提那些与柱子和墙体严格对应的空间单元了。所以在他的观念里屋顶完全是由底下的结构决定的。
但却有另一种原型,即密斯式的大跨空间。当然密斯的跨度可能实际上并不太大,但他的图学视角却一直是大跨的。他希望中间无柱,甚至梁也不要有,保证上下都是光滑表面。看他的建筑能觉察到平面是由屋顶决定的。这种屋顶主导的空间其实就是东亚古建的逻辑。从李允鉌 的视角看,中国古建也有三段式,屋顶,柱子和台基。但这里面屋顶是主导柱子的,柱子的不均质分布直接跟屋顶构架有关。

康斯坦特的sector不少也是屋顶主导的。更早的时候他那些构成主义圆其实更纯粹,那种东西放在现在当然就是体育场之类的构架。保加利亚的大飞碟也是这种形式的乌托邦。这种东西不仅可以是屋顶也可以是套匣。

有屋顶必有台基,屋顶和台基形成了一种锅盖和锅的关系。与台基相关的乌托邦跟地形学关系更近,BIG的山、《银翼杀手》里的金字塔总部以及诸多land art的建筑都算台基类的。
实例:康斯坦特的sector屋顶、万神庙、大桥
4塔(超高层、树干、方尖碑)
作为建筑语法的来源,The α & β的方案最初是在一个高层综合体的作业中出现的,但因为剖面上的三重划分,最终从构成上讲已经接近库哈斯意义上的多层,所以我用来解释第二部分的套匣主题。
“平面是剖面的目录”是颠扑不破的真理。随着高层综合体之后不断地尝试,我意识到了平面必须要有足够的面积才能够让构成得以发挥。也就是说单纯的高层仅仅是一个竖向的塔,这个塔里面竖向交通已经侵占了不少面积,剩余的面积其实没有太多发挥余地,中庭的面积不够,于是只能依赖边庭创造类似的效果。在实际的诸多高层竞赛中,高层的设计几乎等同于雕塑一只立起来的铅笔。
但是有意思的是,高层作为一种层状结构,却很能反映出社会的功能分布,这也是库哈斯在研究曼哈顿高层时重点关注的方面。借助水循环作为一种技术动力,我们设计过一个乌托邦的高层。水从塔楼基础处提取,通过竖向结构到达顶端,再通过挑出结构流遍整个塔楼。水的清洁程度决定了塔楼的业态分布。

实例: 曼哈顿半岛(帝国大厦),CCTV大楼,等等。
5群组、连接式
柯布西耶的威尼斯医院,作为一种蔓延式的景观,被陈洁萍老师在她的《场地书写》中当做一种“毯式建筑”(mat building)的代表。通常的mat building倒是可以简单地归结为sector 2.0中提到的肌理,而结合了地形学的扭曲的轮廓也可以用I、J、L、X这些类矩形模拟出来,所以其实mat building可以归结为“一层总平面”的一部分。但柯布的这个东西的特点在于自由蔓延,如同康斯坦特的sector在城市中的状态,边界无法限定,体块之间完全通过彼此“过道”连接,由此建筑形成了一张空隙极大的网。这种乌托邦的规模其实介于轮廓和肌理之间,他既是一种非对称、不规整的轮廓,也是具有明显重复性的肌理。

实例:桂离宫、康斯坦特New Babylon的城市蔓延外观、拉罗歇别墅、凡艾克的阿姆斯特丹孤儿院
6集合住宅


集合住宅乌托邦是一种单元式,是bottom-up的建构路线。康最早的空间单元,结构主义建筑以及伊东丰雄、藤本壮介的某种“自然结构主义”的构成,都可以划分到这种乌托邦原型。我现在已经对这种乌托邦类型无感,因为这种bottom-up的路子架空了图学,不仅使得图学视角非常模糊,公共空间的类型特征也变得模糊。因为在这当中一切都被像素化了。但不得不说它仍旧是一种强大的原型,因为建筑中有无数的涉及到单元复制的情况。从这个角度看,集合住宅也可以化归为各种肌理。只要是肌理,就很容易勾搭上参数化。
从图学层面讲,这其中最值得注意的就是一种我称之为“立剖面”的视角。之前提到,平面是剖面的目录。强调剖面起伏的设计是基于平面布置的,否则那种剖面的丰富性在真实空间中只会体现为一个条带状的所谓“立剖面”。


之前提到过,重庆是一个木有平面的城市,也就是一个充满了立剖面的城市。平面是如此破碎和窄小,以至于立面本身跟剖面几乎就是一回事。在重新设计过的这个十八梯立剖面上,构成是集合住宅式的,空间本身的异质性却提醒着,它的空间本性是一层总平面式的。因为毕竟,异质性在建筑图学中,其实就是平面。
实例:马赛公寓、中银舱体楼、MVRDV的筒仓住宅、蓬皮杜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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