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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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大学听深夜恐怖故事,有个节目名称为“济南鬼话”,蛮有意思的小故事。姑且给这篇文章取这个名字吧
文/沙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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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大学宿舍晚上11点准时熄灯。 熄灯不仅意味着宿舍没有亮光,还意味着一切用电器将不能使用,因为整栋楼的电闸都被楼下的宿管阿姨切断了。 这里插个题外话:宿管阿姨切断电闸不仅仅在晚上11点,有时某个宿舍同学集体出门忘了拔掉插头或者忘了关掉厕所的排气扇开关之类的,都会惹动阿姨的怒气,让阿姨动用她拉闸停某宿舍电的大权。阿姨怎么会知道某个宿舍的情况呢?因为每天都有值班查房的同学,她们拎着一个挂满各个宿舍备用钥匙的铁皮圈叮叮当当的去每个楼层每个房间检查。也就是说,我们宿舍成员出门,她们可以任意进我们的宿舍检查。她们将宿舍情况一一记录在册,然后向阿姨如实禀报。被惩罚的宿舍成员集体出动向楼下的宿管阿姨求情,打保证。好说歹说,最终阿姨慈心大发,开闸放电。这类事情大多以这种状况收尾。 熄灯后,屋内一片漆黑,阳台外面有些许冷寂的灯光,那是校园路灯。地瓜粥的香味此时从黑暗中飘过阳台。我一直很纳闷,大学四年我几乎每天晚上都能在熄灯之后闻见地瓜粥甜腻的气味。我们宿舍区附近除了食堂和商店,也没有什么住户,而食堂早在10点钟就关门了,地瓜粥的香味从哪里来的呢?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去离开山东去广州读研,照样能在夜晚闻见地瓜粥的香味。我禁不住想:地瓜粥是不是所有大学夜晚的共同气味呢? 熄灯之后,我们宿舍的夜生活才正式开始。包括我在内,六个女生卧倒在床,东扯西拉,只听其声,不见其形。谈话之间,或兴奋,或悲伤,不知何时,沉沉睡去。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迷上听深夜恐怖故事。也许是把各自的出身和幼时经历的话题说光了,一时没有新的谈话内容,才暂时歇息来听故事也未可知。然而如今已经想不起以前深夜卧谈的具体内容了,相反,一起听恐怖故事的情景却历历在目。
2 听深夜恐怖故事的必备工具:收音机。 收音机是为考英语四六级而买。大一刚入学,师姐们就毫不见外地往新生宿舍钻,头头是道地推销各种学习用品:收音机,你们四六级考试听力必备的,这款收机音质好,调台准,价格实惠;牛津词典,大学英语学习必备,学好英语很重要,谁没本牛津词典太让人笑话了。这牛津字典虽然是盗版的,但是用起来不比正版差啊,而且很便宜,才二十六块钱,你上哪儿买去啊?拿一本吧,哈? 于是我们每个人的书架上都郑重其事的放着一本红色外壳纸张拙劣的盗版牛津词典,收音机也买上了,放在床头。 它们都发挥着巨大作用,给宿舍生活带来极大的乐趣。厚厚的牛津词典成为我们泡面的压盖神器,夜晚用饭盒泡面,把方便面的塑料纸蒙在饭盒上,外压上牛津大词典,热气不外露,泡面熟得更快更软。收音机,除了四六级考试用过那么一两回,平日里大多用来听深夜恐怖故事了。 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我们常常收听的一个电台名为:济南交通广播电台。深夜11点时,恐怖故事准时播放。故事开场之前,一个清朗的男中音有意用幽深的声音说:“当太阳还剩下最后一丝光亮……大地被黑暗笼罩,有一个声音隐隐传来……”这段说辞中还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和恐怖的音乐,让人毛孔微张,兴奋又害怕。有时听到恐怖的地方,睡在我下铺的小遥尖叫一声,其余人笑着打趣:“不是很恐怖啦。挺住挺住。” 我们宿舍只有阿佳很少听深夜恐怖故事,我们其余五个人皆带上耳机听得津津有味。有时候,谁还没来得及插耳机,恐怖的音乐伴随着虚张声势的男中音在宿舍回响,阿佳尖叫着,忙不迭地爬着通往上铺的扶梯,然后“砰”的一声倒在床上,长虚了一口气,总算安全了。小文和阿葱笑着打趣:“真胆小!阿佳。”
有一段时间,这个电台播放几篇很有内涵又不太恐怖的故事,大家主张开外音播放,阿佳也不拒绝。跟我们一起听得有滋有味。 我们宿舍一起听完了孙浩元的《人肉搜索》、蔡骏的《猫眼》、天下霸唱的《鬼吹灯之云南虫谷》和《鬼吹灯之昆仑神宫》。 听孙浩元的《人肉搜索》时,我们都很兴奋,我甚至能感觉到毛孔都因为兴奋而扩张起来。我们被男主何少川的帅气和痞气彻底迷倒了,被故事中丰富的医学知识和计算机知识惊呆了。这作者是多么有才气啊。当然,作为一部悬疑侦探故事,最吸引我们眼球的是,到底谁是真正的凶手。那段日子,我们每天都期待着夜晚到来,故事将会更推进一步,验证我们各自的猜测。悬疑侦探小说的魅力大概就在这里了,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又没有十足的证据,让你迫不及待追踪下去。直到小说结尾,真相大白,原来一切凶杀都是美丽又柔弱的女主颜思曦所为。可是故事接近尾声,我们却纷纷为她的命运唏嘘不已,同情她。她曾经也是网络暴力的受害者。如今回想起来,这部作品对我有很大的影响,或者说警示作用。让我不会因为网络看起来自由,键盘轻轻一点便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骂人。就像故事里的颜思曦一一报复那些曾经伤害她的人时说的:“个人的罪由个人来偿还,不要责任推脱到社会风气上。”我想,不管网络上盛行什么歪风邪气,我们个人可以选择不去做。
《猫眼》是第二个让我们兴奋的故事。由于我们宿舍同学对流行的通俗小说家不甚了解,在听这个故事的时候并不知道它是蔡骏写的。听到主人公童年有梦游症的时候,特别震惊,甚至我们宿舍同学一度怀疑那些凶案是童年做的。深夜广播每天晚上推进几章,听着不很过瘾。某周天,南瓜从家里回宿舍,(南瓜是本地人)一进门就兴奋地说:“告诉你们,《猫眼》是蔡骏写的,我今天路过一家书店正好翻到这本书了。坏事不是童年做的,放心吧。”我至今还记得南瓜那天穿着一件红色大衣,那时已经入冬了。
3 经常听深夜恐怖故事,会不会产生后遗症? 会。 大二上学期,学院里搞活动,买了好多彩色气球装扮屋子。多余的气球我们拿回来装扮宿舍。 那天半夜,我听见小遥哑着嗓子喊我:“阿仑,救……救我……” 我夜间睡觉还是很灵敏的,猛地睁开眼,从上铺爬下来,问:“怎么了?小遥,你怎么了?” 我摇晃她几下,她醒来了,虚弱地说:“太可怕了,我梦魇了,感觉有种无形的东西压着我,我呼吸困难。意识是清醒的,人却怎么也醒不过来,真是急死人了……” “你一定是睡觉把手放在胸前了吧?那样容易梦魇。梦魇也叫‘鬼压床’。”我说。 “我睡觉前好像是把手放在胸前了,但是平时也没事呀。”小遥说。 “恐怖故事听多了吧。快睡吧。很晚了。”我忍着困倦爬到上铺去。 “天哪!阿仑——你看那是什么?圆圆的,像个人头,太恐怖了。”我躺下还没有半个小时,听到小遥带着哭腔叫了起来。 小遥这么一尖叫,其他舍友都醒了,纷纷问:“怎么了?这是?” “哦,天哪,那圆圆的东西是什么?快看啊。” 我爬下床,顺着小遥指的方向,借着外面微弱的光,看到门边的确有个圆圆的东西一弹一弹的动着。 “我过去看看——”我说。 ”你小心啊。“ 我走过去,用手摸摸,软软的,气球嘛!气球本来挂在门框上面的,不知怎么的,掉下来了。睡吧睡吧,舍友们“诶”了一声,原来是虚惊一场。大伙儿重新睡去。
小遥是宿舍里最爱挑战胆量,同时又是最大惊小怪的一个人。有那么一会儿,我们都不再听恐怖故事,唯独她坚持在听一个关于“意念控制”的惊悚故事。她听了几天觉得一个人听不过瘾,非要拉着我一起分享“好故事”。黑灯瞎火中我俩挤在一起,一人分得一个耳塞。故事女主是个“圣女”,乌黑的长发直达腰际,经常夜间穿着白色长裙去坟地跳舞,若是有谁偷窥她跳舞,将会在梦里被她那浓密的长发缠死。故事讲到惊悚处,我和她抱在一起抵抗恐惧。黑暗中,她头发散发着好闻的洗发水的味道。 “咦!穿着白裙子去坟地跳舞。好有创意。敢不敢穿着白裙子,披散着头发,深夜去校园南边小山坡上走一圈?”小遥问我。 “敢。”我说。 大学时,我长发及腰。长裙子嘛,大羊之前送给我一件白色雪纺公主裙。(拿着大羊送我的裙子去扮鬼,真有点不厚道。)后来,我还真的和小遥在深夜十点钟去校园南边小山坡上走了一圈,不过并没有吓着谁,小山坡的树林里情侣们一对对的紧紧相拥,才不害怕我们这两个闲人呢。 大四毕业时,我最后一个离开宿舍。我依次把舍友们送上车。阿佳临走前对我说:“阿仑,你最后一个走,别哭哟。今晚你若是一个人不敢住宿舍,就去和其他还没走的同学将就着住一晚吧?” 我返回宿舍。楼下宿管阿姨问我:“你今晚一个人住,不害怕吗?” “不害怕。”我说。 “那你自己小心。”阿姨说。 那个夜晚怎么度过的呢?我没敢听收音机,独自一人真没有胆量听深夜恐怖故事。我想之前听深夜恐怖故事不害怕是因为我知道,她们与我一起听。 离开大学之后,我再也没听过深夜恐怖故事。 如今智能手机可直接下载喜马拉雅电台之类的,听有声书非常方便。大羊经常拿着手机播放川端康成的《雪国》,一遍又一遍,我们原本伴随着有声书的朗读节奏做一些不相干的杂事,但是随着有声书内容的推进,我们停下手中的事情,凝神静气地听,探寻着故事的发展。这种感觉似曾相似。
很早就想写一篇关于宿舍集体听恐怖故事的文字,终于完成了。我瞎写你们姑且就瞎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