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做了一份“社交网络气人榜单”｜好奇心研究所

                
                 
本文作者： 潘姜汐熹
          
现如今人们对待微信微博，可以说是一种看不惯你却忍不住天天用你的样子：
年初凯度发布的《2016 中国社交媒体影响报告》中说，中国人使用社交媒体的人数和频率都在上升，但大家对社交媒体的满意度却越来越低了——他们每年都会评出一个“中国社交媒体影响满意度得分”。2014 年这个分数是 73.4，2015 年下降到 68.0，而今年进一步下降到 67.0。
好奇心研究所关于“你为啥离不开社交网络”的调查收到了共 4765 次表态，比起依赖它们了解朋友的近况（16.7%）或是世界上又发生了什么新鲜事（15%），有更多人觉得是“不为啥，就打发点零碎时间”（20.9%）。
人们无法舍弃社交网络的主要原因只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而对它爱不起来的理由显然更充分有力——
网络暴力超严重，英国研究者在 2013 年圣诞节到 2014 年 2 月 9 日期间调查了10 万条含有“强奸”字眼的推文，发现其中十分之一都是在威胁某个女性。互联网上起码有 1/4 的女性受到过网络暴力，而人们对网络暴力的漠然态度更可怕。就像黑镜剧集《全网公敌》里演绎的那样，即使在互联网上诅咒他人去死，人们也不认为自己是负有责任的，因为这“不过说说而已”。
还有很多事情虽然没有网络暴力那么严重，但是也曾或多或少让你对社交网络感到失望：
比如成年十多年的朋友一夜之间返老还童变成动不动就被吓死的宝宝；
比如意得志满的中年大 V 现身说法教你做一个不要相信他们的有脑子的姑娘；
比如；
好奇心研究所此前做了一系列关于社交网络讨厌元素的投票和征集，根据这些问卷的调查结果，我们为你整理了一份不完全“社交网络气人榜单”：
【无意义的疯癫流行语】
    
                
                 
洪荒之力、吃瓜群众、小目标、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葛优躺、套路和蓝瘦香菇，这七个 2016 制霸社交网络的词汇都入选了商务印书馆和《咬文嚼字》的年度流行词，但事实证明，它们有多流行，就有多讨人厌。
在一项 6937 人参与的“今年你都对哪些事情翻过白眼”征集中，“蓝瘦香菇”收获近五分之一的票数名列第一；在另一项 21524 次读者表态评选出的“今年你最讨厌的流行语”大赏中，“蓝瘦香菇“以其在无聊无趣无意义三个层面全方位的卓越表现荣获 5095 票，洪荒之力、厉害了 word 哥、小目标和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等也都获得了超过两千次的提名。
我所已经连续三年调查令人深恶痛绝，哪儿都是的洗脑流行语，前年的第一名是“也是醉了”，去年是“吓死宝宝了”。然而直到今年仍然有人提名“宝宝“，可见这一年来社交网络发挥稳定并有小幅提升，保持了惯有的语言贫瘠和想象力匮乏。而至今还没被吓死的宝宝，应该也有很大概率被愤怒的群众失手打死。
这些疯癫的流行除了来自不夹带时髦词汇就不会表达情绪的朋友，还有为了吸睛强行搭热点的媒体头条和营销号们。对于前者来说，他们终有一天能体会到现如今看 QQ 空间说说的无颜以对感，而后者，只会追随一波又一波新的流行语，制造更多的信息垃圾。
【随地爆炸型评论】
一份来自数字分析媒体 FiveThirtyEight 的关于在线评论的报告说，有五分之一的人在互联网上发表评论都是为了挑毛病。虽然大多数人评论的动机都是纠正错误以正视听，但总有一些人出于误读或故意误读而炸毛，以至于互联网的评论环境常年条件恶劣——
新闻报道里出现了当事人来自哪儿，底下清一色“XX 地方的人，都这样”；讨论限韩令就是“国家面前无娱乐，韩国人活该”；评论新闻里的受害者“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就连心智成熟情绪稳定的朋友也会被这些是非不分的评论给气坏。
好奇心研究所做过的一项名为“你最讨厌在评论区碰到什么人”的调查收到了共 8556 次表态，人们罗列的“无脑喷”类评论主要是：“你行你上啊”、“要感恩”和地域攻击；最讨厌的情形是：“一知半解，胡乱发言”、“世人皆醉我独醒，愤青加上直男癌”和“你讲道理，TA 讲情怀”。
面对这类评论人们有着深深的无力感，在一项获得了 12476 次表态的投票里，有 25.4% 觉得最让他们后悔没有好好学习的时刻就是“看到不赞同的言论却没有能力反驳时”。而这最多只是个自我安慰的想法，因为我们都知道，即使你经过思维训练做得到逻辑严密有理有据，也架不住对方人身攻击无理取闹。
随地爆炸型评论太多影响其他用户的心情，也会导致评论区分享观点的功能价值变低。因此在过去的 3 年时间里，已经有 10 多家大小国外新闻网站都做出过关闭评论区的决定，包括路透社、彭博社，《科技新时代》，和上个月刚刚宣布的美国商业新闻 Business Insider 等。
至于像微博这样本来就以评论互动为主要功能的社区，处理方式只能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而整个环境不会有任何的改善。令人沮丧。
【自我沉醉型发言】
社交网络是一种高倍望远镜，它能把遥远的不相干的人爱子心切、爱吃如命、爱对象到一天不发 ta 照片就精神失控等人格放大千百倍呈现在你面前，而其中最可怕的莫过于自我陶醉。
比如在豆瓣发征婚帖的朋友，很多时候不是为了找对象，而是给自己写情书，全文着重表达一种“爱自己爱到窒息这辈子也不指望找到配得上自己的 soulmate 了”“凑合事就行但我要求已经低到能给这幅 18 世纪油画写三千字观后感就好了为什么还没人满足”的思想感情，以至于豆瓣形成一种“逢征必推”的转发习俗——“哈哈哈快来看又有自大狂发征婚贴了”。
在好奇心研究所“今年你都见过哪些’自说自话’”的投票中，得票靠前的社交网络语录分别是：“除非是我不想，否则没有我睡不上的普通漂亮姑娘”；“x 月请对我好一点”（1≤x≤12）以及“别赞要脸”。普通漂亮姑娘、x 月和脸联合发表声明：你可拉倒吧！
根据让·皮亚杰的认知发展理论，自我中心是儿童成长的必经阶段。在 2 到 7 岁，幼儿会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行为和观点上，很难从别人的角度看问题，也分不清主客观。但随着儿童不断成长，都会超越“自我中心”，走向成熟。据此可以合理判断，热衷于在社交网络上发诸如“x 月请对我好一点”的人心理年龄还停滞在 7 岁，可以说是货真价实的“宝宝”了。
【不懂装懂的网络诸子百家】
    
                
                 
法学知识主要来自天海女王的监狱演讲、商业知识来自连马云爸爸都大力称赞的微商干货、历史知识来自甄嬛芈月武媚娘传奇……现如今流行的是没有科班知识也能成为诸子百家。
民间达人各显神通为你指点人生迷津，你可能领略过不负责地群发各种“健康小秘密”的朋友圈医学达人，擅长测不准股市走向的微博巴菲特，还有每一首 999+ 背后的青春疼痛文学作家协会，都可以说是一种别致的达人，但看到了就很想打人。
达克效应说，很多时候无知并不会让人变得惊慌失措、困扰或是更加谨慎，相反的，它有时会让自以为懂一点点的人们变得盲目自信。一颗无知的头脑从来不是空空如也，而是混杂了各种成见、鸡汤，和 shi 一样的所谓“干货”，而这些往往还以高票回答深度好文的形态出现在互联网上，就问你气不气？
【讲道理的陈词滥调化】
社交网络上人们用来表达情绪的方式是流行语化的，讲道理的依据则是陈词滥调化的。滥用定律，重复常识，造成一种巨大的信息冗余。
其中最常见的就是墨菲定律，好奇心研究所此前做过一项名为“你见过哪些被滥用的定律”的投票，在 7714 次表态中有 21% 都选了墨菲定律，娇嫩的现代人遇到任何不顺心的事情，都能用“墨菲定律”解释——“玩了一个学期，期末的时候果然挂科了，全是墨菲的锅”，心疼墨菲。
此外还有可以用来解释油价上涨、汇率下跌，甚至 NBA 球队排名的万用定律“蝴蝶效应”；动不动就把自己的缺点比作“木桶的短板”，然而并没有哪根板子是长的；用“羊群效应”“乌合之众”解释所有流行趋势和公共事件，通常这么说的时候，真正想表达的只是“我不是这些没头脑人群中的一员”。
【内核都很古老的热门议题】
有一些话题隔三差五就会在你的时间线上刷一遍存在感，堪称社交网络月经贴，比如：逃离北上广杀回北上广北上广不相信眼泪；没上 985 人生就输了一半上了 985 才发现一无所有 985 不相信眼泪；实习生只能拿外卖个人没成长实习的真相就是拿外卖职场不相信眼泪……
每次都来得轰轰烈烈铺天盖地，说到底是讨论不出结果来的个人选择。唯一能确定的是眼泪比网络诈骗还惨，从来没人相信它。
【通货膨胀的修饰语】
    
                
                 
当很厉害的东西出现后，用来形容它们的词汇很快被机智的网友创造出来，并且借助社交网络迅速被更多人掌握和使用。然而词汇量升级了，却没有更多有诚意够级别的产品出现，导致这些词汇迅速贬值被迫失去原有含义，成为本来不够格的事物给自己贴金的道具。
于是互联网上随处可见刚够到及格线的“业界良心”、获得零星关注的“现象级爆款”，一点也不想吃甚至还有点想吐的“视觉盛宴”，和基本毫无技术含量，实际上在“黑”科技的“黑科技”，名实相副程度和淘宝上的“正品保障”不相上下。
除了这些，通货膨胀的还有人们头顶的 title，好奇心研究所此前做过一次“在社交网络上，你见过哪些含金量很低的 title”的调查，4570 人参与表态，得票数靠前的选项有：微博签约自媒体、超人气作家、四千年美女等。
微博签约自媒体门槛极低，一般来说它还会有“互联网分析师”或“新浪育儿美食名博”此类前缀。前者致力于转发各种风投公司的调查报告或是科技媒体的行业研究，并在转发语里写上“深度好文”；后者只需把广告内容粘贴过来，在微博正文的最后打上 #神奇的新西兰蜂蜜# 标签，并附上天猫链接即可。
至于那些没什么人气反倒挺气人的”超人气作家”，富有修炼成精感的“四千年美少女”，或是在直播平台随处可见的“国服第一 xxx ”，我们建议不堪其扰的朋友动动你的手指，勇敢举报给新广告法。
【无孔不入的鸡汤】
鸡汤气人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被动喝汤这么多年我们发现，鸡汤配方也已经经历了多次迭代，现如今的鸡汤早已经不是知音路子，而是包裹在知乎回答的“先讲一个我自己的人生故事”里、看起来温情脉脉的广告宣传里，甚至是把鸡汤倒着说的反鸡汤鸿篇巨制里：
 • 刷爆中小型本土私企老板朋友圈的“职场不相信眼泪，实习的真相就是拿外卖”；
 • 买不起房，各种家居产品软文还总在大声呼喊“房子是租来的但生活不是”劝我多花点钱搞出租屋改造；
 • 查个旅游攻略，结果满屏尽是“说走就走”，我走可以，但交通和景点信息在哪里；
 • 查个健身技术贴也要被教育“身材都无法控制，还如何控制人生”；
 • ……
听起来都挺对，但压根不管饱。鸡汤们最擅长的就是把事情简单化，地铁里扔点书就能让大家更有智慧有脑子，说走就走就能荡涤心灵从此过上不一样的潇洒人生……人生既然已经如此艰难，就不要再拿鸡汤来行骗了好吗？
【吐槽 driven 型凑热闹】
为参加朋友圈全民吐槽大会而看春晚，读咪蒙，给《长城》贡献票房……为了吐槽而跟风花钱花时间，目的是批评，却慷慨赞助，以至于“槽点满满”反倒成为一种吸睛又吸金的特色。
在我所最近一期名为“你觉得哪些’好玩’的事本质上只是在助长这个社会的无聊和恶俗”的征集中，排名前八位的选项中有三个都是关于“为吐槽看烂片”的行为，分别是“各种综艺拍大电影，票房还都过亿”（1061 票）、“电影故意炒作形成争议，但是明明那么烂，群众还非要去电影看看到底有多差”（434 票），和“为吐槽给《长城》贡献票房”（280 票）。
明知烂还要去消费烂、看看到底有多烂，这种体验和在有人说“啊好臭”时非得深吸一口气表示“嗯真的很臭”好像也没差太多。一种送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自残型娱乐项目。
在朋友圈吐槽大会里赢得最犀利奖也不会退回你花掉的票钱，整件事里赢的还是烂片本人。
题图、插图来自：林小妖
好奇心研究所是好奇心日报的一个调查栏目，这是一个探讨各种生活方式问题的互动平台，它针对的可能是生活方式的变化和潮流，也可能是某个品牌的服务。你可以在这里投票、吐槽、表明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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