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 我的故里

春节到中秋只回沈阳两次，明显感觉一种领跑全国的凋敝。 父母家位置的缘故，每次总会检阅青年大街，记得政府曾谓之“金廊”………沈城黄金走廊的意思。每次仰望这些破死命跻身青年大街两侧的超高建筑，都有莫名的困惑:你是卖的太好还是卖的太惨，才都高喊“全球发售”？ 晚上打车回家，司机刚拐上文萃路就想起五爱街还在封路，我说怎么走都行。小伙子却说:没事儿大哥，我脚得能钻过去，你把窗户摇上吧。于是他只是在工地入口抻脖瞄了瞄乌屈麻黑的前方，一脚油门搅起一路尘土带着我从人行道上“干了”出去……出租车司机这种沈阳的特产大家来了还是一定要领略一下的。 这个体格和车技皆属彪悍的司机开始话不多，我问起这个导致多处封路的工程他才倾诉衷肠:“听说这个“破逼桥”十月一竣工，反正谁信我他妈的不信！”。我想起昨天过浑河的时候看见这“破逼桥”确实还没过河，深感小伙子判断力不俗。这种典型东北式脑残工程就是这几年我家乡的发现主旋律，奏乐的官员们仗着脑残，无所畏惧，无所顾忌，在全国官场甚至赢得了“最操蛋”的官声。可在被集体查办的情形之下，却没给中纪委造成半点阻力，集体蒙圈坐以待毙，令贪腐者群体都深感蒙羞！我的东北乡亲们呢？就像这个勇闯大桥工地的小伙子说的:“大哥，你听说过全国有多少地方一个月就挣一两千的？我媳妇儿就挣这些。够干啥地啊？！”我比较肯定地知道，他本来这话的结尾应该是沈城爷们儿一句不吐不快的“我操他妈的！”……顾及乘客貌似斯文痛苦地咽了回去。 其实，东北人是最快乐的，对烦心事有一种“缺心眼儿”式的淡忘能力。为鸡毛蒜皮点事儿果断大打出手，快意恩仇；对大的不公从来善于隐忍，总觉得又不是自己一个人在被欺负。这种自我矛盾的欢乐性格，形成了出色的群体品质……好管理。那么，真的没什么好争论的了，东北有今天，一个十年不如一个十年，就在于赶不上好官儿。而我中华从来缺啥不缺好官儿，可好官儿何以从来不来东北？来东北又从来不施实政呢？太远的也看不清，大清朝开始算吧，龙兴之地，听上去牛逼朝天，迁都紫禁城了，关外民生朝廷便心不在焉，只找个八旗子弟领衔盛京将军佣兵以备战事；民国更狗血，民不聊生兵匪不断，好不容易张大帅统一了全东北土匪，眼看东北有自己的日子过了，偏偏遇上日本的大东亚雄心壮志要在东北初试锋芒。唯一的机会就是自认为很帅很厉害的张学良，无奈其实就是个嫖赌毒略有造诣的小六子。讽刺的是，赶上那个时代的老人普遍觉得，满洲国的东北还真挺好的，经济确实蒸蒸日上傲视关内；1949呢？堪比满洲国时代的黄金时代，依仗地大物博的资源和日本人用心置办的装备，东北获封“共和国长子”，自然，作为长子就要承担为父母分忧，照顾兄弟姐妹的重担。如果说共和国头十年呈现出兴旺发达之气象的话，东北再次成为“龙兴之地”则并不过分，因为东北以东北人的豪爽性格，向全国输出粮食、钢铁、煤炭、机械、技术工人……不遗余力！可是，长子也是人，他在繁重的承担之下累了，透支的体力需要休养，需要父母关怀和长大成人的兄弟们帮助，他得到了吗？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当年的长子已经没人叫了，只有一个听来令人黯然的外号:老工业基地～重音在“老”字上！ 何以如此？何以富饶的东北总让人觉得就是一块足够大的战略缓冲带？高居庙堂者都持这样的共识吗？这是小民难以企及的大局观还是阴暗和不自信？一代大师李济曾说过极富诗意、见解深邃、饱含情感的一句话:我们更老的老家在北方！这里的北方意指比东北更北的北方，这里的老家说的是中华文明的发源之地。这种格局普通人未必有，可号令一方的父母官应该有，居于庙堂指点江山者应该有。如果真的有，无论东北还是西南，都不应该成为被命运抛弃之地，毕竟总在以世界老二自居，以世界老大自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