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良野 泛舟与山地车

作为一个到富良野同样没有计划的人，我有点不知道怎么玩才好，想去的钓鳟鱼、骑马、山地车等等都不知道怎么开始，出了车站发现就是巨大的平原。背包客独自走遍的真理开始失效。我突然想明白了，在乡下玩，应该找人带你玩。这才是乡下的真理。
于是我托观光所的妇人帮我打电话，拿着中间随意的某张纸，翻译成很简短的中文：空知川上顺流而下，和阳光一起，享受早晨的第一杯咖啡，时间6:00am－7:30am.山地车，本公司另有山地车项目，开发新的路线让你时而骑行在丛林中，时而骑行在田野间。
于是妇人很和气地用日语做了预约。每个活动都只有人民币200块或者300块。第二天早晨他们会5:45分来我的民宿接我。
早晨的第一面确认了他们的专业，Kei穿了全套的划艇服装，凉鞋。Haku穿雨靴，明显他不下水，后来发现他负责开车和煮咖啡给我们。我被请到车里坐好，小的面包车，而车后面有拖车，拖着一只漂亮的皮划艇。
早上的泛舟非常正确。我看到了早晨六点太阳是怎样从河流和两岸升起。金色的阳光照下来，有野鸭和鹅从水边飞起来。我们柔和地拐弯，在薰衣草大桥下喝今天早晨的咖啡。很有意思，那唯一的一张纸上说，泛舟空知川，喝早晨的第一杯咖啡。没想到他们真的准备了。桥洞下他们用酒精灯煮咖啡，还会问，希望奶多一点还是糖多一点？我们在皮划艇上，好像是非常高级的野餐。
山地车竟然只有我一人报名，而两位向导一点也没有嫌弃，也没有取消只有一个人的项目。他们依然像带领一支团队那样全程陪同我。Haku让我试车，车很好，刹车很灵，头盔很合适，于是，他说，开始吧，今天我们大概骑17KM，你跟在我后面。
开始是下午两点，田野路段。我骑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中。风毫无阻挡也毫无方向地吹过来，吹得到处都是。我知道这个比喻很荒谬。云层很低，而云朵又堆积出特别大朵的形状。我整个都兴奋起来了。不断往前骑，又骑得很小心，好像骑快了这些景色就会很快消耗掉。风里是稻子味道、湿一点的水气。
于是我骑过了白萝卜地、洋葱地、西瓜地、玉米地、胡萝卜地、和晚稻地，一望无际的农田，我开心得好像要飞起来。有小型的收割机。洋葱被收，装在正方的箱子里散在田地里。我问白萝卜在日语里叫什么？Haku很困扰，他并没有认出那是白萝卜地。但是他指出了胡萝卜地，小胡萝卜的叶子翠绿得发亮。
接着我们开始进山，山路的前半截是耀眼的阳光和山花，中午两点三刻，蜻蜓、蝴蝶、蜜蜂好像逆行一样飞向我，嗡嗡嗡地和阳光搅拌在一起。某个有翅膀的东西撞到了我的额角，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飞走了。地面有不断地蒸汽往上冒，眼睛眯眯得睁不开。Haku很细心地停下来，问我要不要拍照。照片的时候蜻蜓就会停在身上。石头上都是菜粉蝶。
然后越往山里骑，变得越来越荫凉。山峡变深，水涧的轰鸣声好像小瀑布。这时阳光变得稀薄和透明，像光柱一样从天上泻下来，在前方的半空中，树林的掩映下，你能看到无数的蜻蜓和蝴蝶在这光柱的半空中飞，在透明的阳光和雾气之中。这是一个他们的剧场吗？我不敢挪开视线。这简直是梦境，或者说，从没想过比这更像梦境的场景。
我应该在光柱和林间邀请蜻蜓跳支舞吗？
于是我们继续骑，好像在梦境里是不允许停下来一样。骑啊骑，山径变得越来越荫凉，阳光斜下去一点。在富良野，因为每天在野外的关系，开始对太阳每一个角度的变化都特别敏感。什么时候它正烈，什么时候黯淡了一点而稻田多了些阴影。突然，在黄昏前又多了一个时段叫做接近黄昏，那时候太阳光像稀释了的水墨。而在办公室工作的时候，你永远只见到早晨和黄昏，有时甚至是夜里。
“你知道这里有熊吗？”Haku说。
“听说过，但你见过吗？”
“没有见过，因为毕竟很少人有机会见到。但是如果见到了千万不要跑，站在那里保持镇定。你放心，我的包里带了对熊的某种喷剂，可以救我们。”Haku说。
与其说这显示了我向导的专业，倒不如说，它让这个梦境变得更像梦境了。
包含兴奋、激动、新奇和安宁的两个小时骑行。最兴奋，最充满灵感的时刻。万物都在这途中与我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