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书
C君: 见信如晤。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已经离今晚过去很久了,但没关系,我只是想一句,抱歉。 今日晨起之后,你去了洗手间又回到床上躺下,我问你不去上班吗?后来我才想起,你要走了。于是镇日昏昏,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离别的情绪,只好板着一张面孔,冷言冷语。就像即将散场的酒,再怎么喝也无法尽兴了。 晚饭时刻气氛已经缓和了,直到她下楼,坐在那里和你说笑,我又开始生闷气。我实在痛恨在离别前,还有人插在我们之间,我为三个人共存的时刻感到不自在,以及愤怒。 你大概不知道,我准备去送你,你们走的时候我已经在穿鞋,但我听到关门声那一刹那,脱掉鞋袜,回到了床上。之后你回来拿东西,我在犹豫是不是要叫你等我,在我想要说话之时,你匆匆的走出房间了。 我想这些事情就是所谓的“来不及”。 我同余美人讲,某人刚才拖着箱子走了,我没有去送行。她问是不是你,我答是。 我说,大概我此生唯一擅长的事情,就是把每一段关系都弄得很糟,我从来都不是会说讨喜话的女孩子,也生怕不小心流露出的软弱被人尽收眼底,于是到后来,语出伤人都成了平常事。其实我这种人太愚笨,但又把自尊心看得很重,于是我从来都留不住自己想要的,我记忆里没有开口留人的时候,我总是一副随便的样子,你要来就来,要走就走。旁人看起来觉得凉薄,实则自己心里极苦。 追溯原由,大概是遗传了父母性格中最为暴戾的东西,从不示弱。哪怕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也是这个样子。我都不知道是好是坏。像我最喜欢陈寅恪的那句诗: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 我想你一定很寒心,我总是让你难过,今晚的事情,换做是我,大概已经心灰意冷了吧。 你问我要不要陪我几天,但那又能改变什么呢?你总是要离开的,像黛玉说的:“人有聚就有散,聚时欢喜,到散时岂不冷清”。我曾经说过,我实在不愿意生活发生什么变故,因为那之后要竭力去适应各种新状况。你来的时候热闹欢喜,你一走,我要在回忆里溺很久,因为总是孤寂冷清。我又要回复到一个人上下班的生活中,每天熟稔地拿钥匙开门,日渐式微时的惨淡光亮,总让我觉得空茫。 其实今天那段话是写给你的:你或许根本不知道,指引你往前的是惯性使然还是内心的追随,你也不知道,勇气会在困难未消磨之前死去。当你不那么年轻的时候,你大概会后悔,你曾经那么轻易就做了决定。我们每一次经历都是珍贵的,但极有可能你当时的选择是极其廉价的,你让自己白白受了许多不必要的伤。成年人的世界里,实在没什么不得已,大多数的决定权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当你笃信自己该离开并会因此获得新生活的时候,你也不妨想想无法预知的未来和安静平淡的眼下,到底哪一个更适合铺垫好来做长期规划。 我很想你留下。虽如此,但我不能阻止你的告别,你有你自己的人生和追求,唯一值得期盼的是,以后的你比起今天的你,过得好许多。顺颂: 君子陶陶 千重 书于分别的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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