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开,狠狠散。
这是第几次该有的季节,迎来我们共同老去,又无法共同老去的事实。从他国回到皇城,留那么多不可说,留那么多不能说,留那么多不再说。唯一庆幸是这座已经很难被原谅的城居然还遗留着四季轮回。或许真该兑现既往念叨的,遛遛那些久违的老胡同,偌大的四方城,季节风景却仍所在多个年前那圈儿框里。是城的可悲,岁月不肯走,还是我不肯。路过的风景一直存在电脑里没整理,敷衍一份贴心,敷衍一路过于热闹的灯影。我想我还是没等到没寻到那份feel。或许谁来北京也是一样。熟悉的地方本无风景。生日礼物伴随漂亮字体一并漂洋过海来,有多久落寞这种舒服的默契与浅缓的暖。时光居然一晃就是四个春天,不敢回头。怕被好多情愫追赶,怕被很多勇敢抛弃,怕那么多年前封冻的一颗玻璃心。春花是格外容易怀旧的季节。那样美丽过的岁月与交集,等回到落落的平淡日子,才每每念起都不可思议。固执的自己,傲然的自己,钢铁般坚实又琉璃般易碎的自己,和无论如何都灵动轻盈的年岁。一直都感觉,你在那一岸,不笑不说不动就是一种心静。可世事在走,我走,你走,我又总害怕起来。怕就那么把自己丢了。然后,就真的把自己丢了。就一年光景,来了许多人,走了许多人,和我的心玩植物大战僵尸的游戏。最后只留下一句。所有game都是用来over的。一直都很想在明媚的季节去看一次樱花。狠狠地看一次。月初路过玉渊潭,确着实被门口的人山人海吓退了脚。那光景,不是无限春光的美,而是狂躁莫名。不禁想到山野樱花林里一个曾深度罹患寂寞症的人。【古时候,只有人感到樱花林下的恐怖,并无人叹其胜景般的美妙。现今,一谈起樱花林下,世人即刻联想到人头攒动、饮酒喧哗的热闹场景,然而,樱花林下若是看不见人影的话,其实是极其恐怖的。】这是坂口安吾《盛开在樱花林下》的开篇。愈唯美俞癫狂,浩瀚的樱花文里,我唯独最清晰这一篇。山贼因为一个樱花般的女人杀戮无数,女人又因为人头游戏愈发美丽与癫狂,最后在烂漫无人的樱花林下,男人亲手扼死了女人,扼死了他唯一的归处。一切情绪的缘起缘灭都源自那一大片漫漫的血色樱花林。【关于盛开的樱花林下的秘密,至今已无人知晓。或许,那就是“孤独”。男人也不必再害怕孤独,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孤独”。】只有深度寂寞症患者,才能把樱花看成这般光景。但如今并非无人,而是人头攒动的樱花林下,我却依旧还是被坂本安吾附了眼。俞热闹俞寂寞。这血色的人,远比血色的樱花可怖。有人被美景治愈。就有人其实并不希望被治愈。装修完毕,亲友游京完毕,伊朗出差落定,工作调动完毕。相亲完毕。春天完毕。上一秒被掏空下一秒又瞬即被填满。 难以修复的疲惫。简直能用【席卷】来形容才贴切。剥去多少种疲惫的壳,抬眼看看现世,春天已瞬息走远。Dew在月初送来的马蹄莲,用纸箱胶带细细麻麻的捆好,飞过几千公里,冒着失水的命运垂危而来。我修了指甲才敢给那层层包裹去皮,一道道封锁线封了多少层玲珑心,剥一层就愧对一次,我总太轻易就获得的爱一直就没被自己完好的珍视。而无法获得的又从未费心去想要争取。[我所拥有的,所能创造的,我所不断相遇的,从不抛弃的,足够让生活享有一段时间的平衡节奏。光线一般柔和的公路连结起我的眼前和一个虚构的远方,我正迎着速度,迎着我一直所热爱的速度,从山到海,从我到你,从寂静到另一种寂静。] Dew 把这样的句子铭刻在春天里,把大片白色明媚的春天洒在了我来不及抬起的视线里。如果没有这些净白,我实在忘了,这一年其实是有过春天的。我想和他们去大理流浪,在阳光里种花洗裙子买好看的镯子然后用细细的手腕写稿子。吃的饱饱然后找一个久违的电影把情绪down下去。住大理古城那家日语很好的老板娘的客栈,清早去赶花市,然后把大把信件和花朵送去远方朋友。寻下一段人生的出路,其实春天才是个好季节。有万物伊始的心理准备。想趁着年轻写很多的字,走很多的路,拍很多的照,留下很多的笑颜。想做出些决定,想离开这终日谈判和金钱的圈子,可最后还是莫名的留下来。离不开物质找不到目标,手里的满满不肯丢就腾不出手去抓另一些满满。结果是沉了自己,沉了残念残年。尽管不明确要的是什么,但不要的是什么,却一直明朗。其实也很少有人在我这样的年纪不缺房子车子票子,可现下全部不是来自自己的手,那就不是我想要的未来。我需要一双有力的手和很多很多的钱来给自己未来。于是留下来。L君说我们把自己变成了廉价故事,可廉价的故事也是故事,肯花心思,哪怕小小心思去经营故事的人,总比把故事遗忘在人生角落里的人强。谁说过,保持独立行走的能力和平衡感,很难。我曾因为这话爱他,也终为了这话不爱他。我在渐渐变成自己不喜欢的那种人,变成不能有资本去任性的大人,可剥了壳露出内里的柔软去风化,干枯,坚固,才能狠狠的不惧风雨。隔壁桌的假花蒙了尘,自桌的鲜花逃不过枯萎。到底是谁道出过天长地久和曾经拥有的天机,我想他还是学不来无欲则刚。我自问不曾执念过何人何处何重的银两,后来淡了,散了,念了,聚了,化开了又淡了。终是无归处。于是只能守住本处。有念可执比无念来的好。不比花散了,还留些残春的枯朵死活不肯撒手。这花明日是该去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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