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形记 20230407 repo
卡夫卡的《变形记》用了陌生化的手法,即格里高尔变成了甲虫,以甲虫的视角再去重新审视他的家庭关系、工作、生活等等。虽荒诞,但与卡夫卡所在的工业时代对劳动者的异化,家庭关系建立在生产力的基础上息息相关。同时,它也尝试回答了人的存在性。
李建军的《变形记》是一次与当下非常紧密勾连的改编,有意识地在回应当代社会的症候:疫情引发的社交距离、困在系统里的快递小哥(可以参见人物那篇爆文《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背后是996工作状态及被系统规训出的劳动机器)、直播经济及娱乐至死等等。这让我觉得,retelling classics的意义就在于此,最终是要讲当下的故事,是总要掺杂着对现状的反思,是总能发现一些亘古不变的命题对当下的关照。
现代的格里高尔有了编号,通过好评率来维持生计,即“不被系统抹除”。他不需要讨好上司,但不得不面对无法变通的冷冰冰的系统逻辑。他的存在依赖于他对家庭有价值,当他不产生经济价值时就会变成“那只虫子”。这是抛弃了家庭中的情感连接,资本主义生产把一切都变成了简单的金钱利害关系。原文中租客嫌弃虫子导致家庭断了财路,最终格里高利彻底沦为动物死去,父母则决心培养妹妹成为下一个可以被剥削的对象。而剧中的直播一度让妹妹成为家庭中的主要生产力,格里高尔则是那无人在意地生活在垃圾中的虫子。但因为公众的猎奇让格里高尔获得了流量与金钱,他又重回家庭顶梁柱的地位。同样是讽刺资本主义腐蚀了家庭关系,没有温情,全是利益;可以因为金钱抛弃你(房屋租不出去),也可以因为金钱推崇和呵护你(虫子成为了直播流量)。与当代的关联感越强,荒诞感就越强,会不经开始思考:直播变现的“人”是那只迎合大众口味的被利用的虫子吗?家庭关系里是生产力多的人拥有更大的话语权吗?资本真的能决定一切吗,甚至可以抹杀情感连接,直接定义人的价值吗?一旦获得了流量关注,哪怕它非正向我也不希望它丢失吗?(所谓黑红也是红)。
虽然悲剧减弱了,但是荒诞感增加了,我觉得这不失为一种好的改法。而且它奇妙地囊括了各种观众反应,比如看到直播时能关注到那只虫子,或是注意力完全被直播互动调动起来,根本看不到虫子。你可以说,它就是让你先沉沦在狂欢的氛围里,再告诉你“不要取悦它们,不要加入它们”;但如果你不喜欢说教也没关系,大众的狂欢本就是一种用低级趣味污言秽语的方式挑战着官方(宗教)说教的手段,沉沦也不是也可以。这就导致了,我看李建军的每部剧都会产生,“如果是我,我不会这么改,但是这么改竟然也非常合理”的奇妙感受。他的剧让我看到了文本本身是无限开放的,就看你有没有想象力、改编的勇气和想要表达的实在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