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致力于通过各种方式实现剧场熵增的实验戏剧

2021-06-12，阿那亚戏剧节 @A剧场。

我愿将它称之为：一场致力于通过各种方式实现剧场熵增的实验戏剧。

如果你喜欢与演员发生互动，喜欢“现实”与“舞台”空间的交错，那你也许会很喜欢《变形记》。

如果你像我一样，对这些表演形式兴致不高，只想看一个简单的好故事，建议出门左转离开剧场。

故事本身和原著差不多，只是将变为甲虫的主人公格里高尔本土化成了一个有编号的快递员（可能是顺丰快递员），将主人公的妹妹本土化成了一个B站主播。但本剧采用了许多不同的表演形式，以下还是有剧透预警。

————剧透预警————

故事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巨大的屏幕放着关于快递员的纪实影像，四个演员在舞台上通过肢体表现出当快递员发现自己变成甲虫时无所适从的样子，系统提示音不断响起，甲虫却没办法挪动自己的身子……

这让我想起不久之前那篇讲外卖员被困在系统里的长文。这个话题并不新，但尚能接受。

然后一切就变得混乱起来。为了表现乱爬的甲虫，“格里高尔”开始在舞台上乱扔衣服，甚至直接扔在了前排观众头上；为了表现甲虫的“恶心”，“格里高尔”把头埋进了牛奶桶里、把牛奶倒在身上、在淌满牛奶的舞台上爬行、吃掉烂菜叶子并吐得满地都是……

到这里为止，一切都还在我的接受范围内。导演成功调动起我的各种感受：惊慌、混乱、粘稠、失控……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着实让我感到生理上的不适。

留着络腮胡、拥有丰富体毛的“格里高尔”，突然拿起相机近距离怼着自己拍摄（而后面类似的形式占据了相当大的篇幅），观众在巨大的屏幕上观赏起他的腋毛、胸毛、乳头（这个词能过审吗？）。“格里高尔”甚至对着镜头挖起了鼻孔，还把鼻屎涂在了镜头上……

如果此刻我是在B站看剧，我真的很想发弹幕：你不要过来啊！！！

说到B站。

“格里高尔”的妹妹在哥哥变成甲虫后，无法就读音乐学院，于是成了一名B站主播（邻座的观众真的打开B站搜了一下id……）。她戴起假发在镜头前唱着五音不全的流行乐，观众们则配合着满屏的弹幕在现场大声互动（不知道有没有托儿，因为我已经尴尬地抠出了三室一厅）。

此时“格里高尔”突然站了起来，用独白的方式说了一段类似“你这是在取悦他人，这样的工作是没有价值的……”之类的言论。妹妹对着镜头开始假笑。此刻我在想：她等下该不会要开口唱歌剧、或者什么“深刻”的歌曲了吧……

果不其然。妹妹献上了一曲非常不“流行”，非常“有深度”的演唱。

由于甲虫“格里高尔”出现在镜头中，影响了妹妹的直播，爸爸直接端上一筐道具砸向“格里高尔”映在背景板上的大脸。许多个弹力球直接弹向了前排观众席，还有几颗苹果在背景板上四分五裂……

不得不说，这一段的剧场效果还是不错的。但它也让我在躲避弹力球的同时，完全从戏里出来了，彻底忘记导演想要表达什么。

最后，像小说的结尾一样，“格里高尔”主动选择了死亡，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换来了爸爸妈妈和妹妹的“幸福”生活。

但戏还没有结束。突然走上来十几个穿着打扮各异的人，站在舞台上念起了台词：你非常自律、吃健身餐、上英语和MBA课程；你是CEO、COO、CIO；你是被数字量化的人、你不能做自己、你工作只是为了搞钱……

虽然前面“格里高尔”的表演让我感到不适，但我依然在试图代入“快递员”的角色。到最后，怎么突然对所谓“中产阶级”开炮了？我非常能理解导演想要表达“我们都是被异化的人类”之类的主题，但这种直白的方式，我真的就是，无法共情。

最后总结一下：

我非常能理解导演在舞台上做出的一切尝试，也非常钦佩演员卖力且认真的表演。我也非常相信有一部分观众能接受、甚至喜欢这种形式的演出。

但我真的只想看一个简单的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