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看荒诞的故事,细琢磨还挺真实的丨杨婷《误会》
这篇剧评可能有关键情节透露
观看场次:2021年9月16日 19:30
地 点:杭州西溪天堂艺术中心
时 长:约90分钟,无中场休息
杨婷导演的《误会》是第十届杭州戏剧节的开幕戏之一。三位主要演员,一位主角夫人,一位仆人兼音乐担当,适合在小剧场演出和观看的作品。
这部剧改编自加缪的同名话剧,讲述了男子若望离开家乡的20多年间发了财,当他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后,决定履行照顾家人的职责重返家乡,在自己母亲和妹妹玛尔塔经营的旅馆住上一晚,好通过母女两人的现状知道如何做能令家人得到幸福。
没想到的是,母女二人正密谋要杀掉来旅馆住宿的客人,好窃取他的财富,离开闭塞的家乡去大海边过日子。当母女二人杀死若望后,他们的仆人将若望的护照递给她们,两人这才知道若望的真实身份。 没有吊人胃口的悬疑,也没有出乎意料的反转,作为局外人的观众一早便看透了双方的“误会”。
丨枯树和水丨
整部戏的布景比较简单,倾斜的地面中有一个开启的窗户,窗户里长出一棵枯树。就像一个汉字“困”,像妹妹玛尔塔和母亲的处境,被困在整日阴雨连绵的小镇中抑郁,渴望拥有足够的财富后逃离这样的生活。
和枯树相反的是水的运用。水是母女两人美好生活的向往,玛尔塔向往的海滨城市充满水域。另一边哥哥正是来自海滨城市——母女向往的地方之一,这是哥哥现在生活的城市,可他正在考虑离开海滨城市,回归故里。 同时,母女两人用一杯茶水杀死若望,杀人抛尸的地方是水坝,哥哥若望的尸体沉于水底。
丨多媒体影像丨
因为舞台可用的区域不大,也不方便切换场景,剧里面不少场景采用多媒体影像来完成。有两处运用很巧妙,也前后呼应。
第一次是若望在喝下有毒的茶水后,倒在地上,此时他脑内浮现出的想象画面被投射在屏幕上,影片中是若望和妻子玛丽亚回家和母亲妹妹的快乐生活。但是画面中的人物就像剪纸出来的人物造型一般,模糊不清。
第二次是妹妹和母亲通过护照信息得知了若望的真实身份后,影片中再次出现象征“大团圆”的画面。此时出现的是真实清楚的人物肖像,若望和他的妻子与妹妹和母亲相认拥抱。
从模糊到清晰,表现了误会解开后的另一种故事可能的发展线。只不过悲剧的是,谋杀已经完成了。
丨命运的捉弄丨
若望本想跟妹妹和母亲开个玩笑,假装客人入住旅馆,没有说出真相的他把自己葬送在了亲人手里。有点俄狄浦斯王悲剧的意味,弄巧成拙。
好人死于话少,如果若望听从妻子玛丽亚的意见,把自己的身份和意图明明白白告诉妹妹和母亲的话,悲剧就不会发生。
可偏偏不能这么写,不荒诞不加缪。
剧中仆人这个角色的解读很有趣。他可以象征着命运,戏份不多,但都是关键的转折点。
比如他和若望擦肩而过沉默不语,故意让若望生厌,假如若望当时对旅馆仆人的服务态度不满,会不会就此离开旅馆,或者直接摊牌呢。还有他把护照给了杀人后的母女两人,将真相摆在两人面前,不早一些也不干脆埋藏起来。
命运的齿轮一旦转动起来,就控制不住它发展的方向。
跟命运相关的还有一张长桌。
“命运”的第一次出场,是导演在原著基础上加的戏。开场前,舞台中央摆着一张长桌,桌子上是蜡烛,桌子两端各一张椅子。仆人上场后一言不发,收拾好桌子盖上黑布,然后把椅子和桌子推下舞台。
这段设计完全出乎意料,桌子不应该派点用场吗,它的上场仅仅是为了下场。看吧,命运确实容易让人“误会”,而他的存在就是有点无厘头,不受控制想干嘛就干嘛。
桌子再次上场是剧的末尾。孤身一人的妹妹崩溃后回到桌子旁边用餐,这时候的桌子上摆着很多吃的喝的,但是桌旁的人已无心用餐,只有这酒还算能入口。玛丽亚在桌子的另一端质问妹妹怎么忍心对哥哥的死无所谓,一张桌子就构成了正邪两面。
从一无所有的桌面到堆满了食物却无法引起食欲的桌面。桌面的改变就跟剧情一样由少变多,命运完成了他捉弄这一家子的任务。
丨年轻人的梦丨
妹妹玛尔塔这个角色,用残忍来形容不够准确,她是追梦人。
她执着于杀人,不论这个人是谁,跟自己有没有关系;她杀人劫财为了走出小镇,对大海和阳光国度的向往侵占了她的大脑。
玛尔塔的愿望如此强烈,一切绊脚石都无法阻止她。
《误会》的剧本创作于1944年,正值二战期间,欧洲不太平。难怪剧里的母亲一直说渴望安宁,想要睡个安稳觉。同样妹妹要的大海和阳光也可以视为和平的象征。
个人的梦要批判,群体的梦就值得思辨。
1957年,瑞典皇家学院将当年的诺奖颁发给加缪的理由正是:“他的重要文学作品透彻认真地阐明了当代人的良心所面临的问题。”
不仅是加缪所处的时代,现在年轻人的梦想还是那么强烈,追逐的方式也很决绝。
玛尔塔像不像离开家乡前往北上广一线城市,即使996也要混个出人头地的年轻人。又像不像放弃城市便利生活,重新回归乡间田野过起闲云野鹤生活的年轻人。
总之对生活现状不满,要创造选项,折腾出一条自以为是通往梦想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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