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德·卡佛】长大成人，化为碎片

在一封信里，她把他的作品和她自己的做了对比。她说，她知道她的作品里充满抽象的概念，而他的不是。而且不止如此。“欧内斯特的所有句子，重音都自然而然地落在‘正确的量的位置……而我则必须在重要的字下划线。’”她夸赞他的直觉：“直觉，是在确定无疑的事物中最可爱的东西。一个很明显的例子是……你头脑中冒出的想法，就让你明白事物本身。”她认为这是他作品的本质。她鼓励他们去欧洲的计划，并认为这会对他的创作有益：“怎么，你将像一阵美妙的微风那样写作，在各种中心吹起强劲的风。你将会在我生产之前生产，对你来说巴黎正是你能这样做的地方。”

1921年4月底，海明威告诉她他开始写第一部长篇小说，一部有“真正的人，他们怎么想就怎么说”的作品。这部小说年轻的主人公名字将叫尼克·亚当斯。哈德莉回信说：“感谢上帝，有个年轻人终于要写年轻和美好的事了；这个人在写作的时刻，身体里充满了年轻人干净和健康的新鲜感。你快写吧。我为这想法欣喜若狂。”她观察到，他的风格“剔除了一切，只留下必要和强劲有力的东西。（它）是深层情感的产物，不仅仅是思考……他对节奏、声调和线条有很好的感觉。你发现这些日子你是在用多少根重要的线编织生活吗？亲爱的，你正在做你我这一生做过的最好的事情……我完全被它降伏了……简单——但像最精细的锁子甲一样精细。”她也警告他：“你要在艺术中坚守诚实……需要付出很多。到死的那天，你可能发现你还是凭技巧的圆熟滑入了思想的贫乏。但没有人有比你更好的机会表现诚实，因为你有这个愿望。”“坦率地说，”她写道，“你在做的是了不起的、激动人心、有说服力的事…………别让它死去……让我们一起坚持下去。”

读过这部书后你会怎么看海明威，唯一可行的矫正方法，是马上回头重读他的小说。他那些最好的作品现在看起来仍是那么清澈、明亮，而且坚固；在手指翻页的时候，在眼睛接受那些文字的时候，在大脑用想象力重新创造那些文字所表达的意思的时候，好像发生着一种肉体的交流，正像海明威说的——“让它变成你自己经验的一部分”。

《需要时，就给我电话》最后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