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本身|以畸形人彘为噱头的猎奇表演 「花瓶姑娘」
来自: 暴烈战神
花瓶姑娘,这是一场盛行于八九十年代的特色畸形秀,相信哪怕是在今天,也有很多人都听说过“花瓶女”的艺术表演。
关于花瓶姑娘的说明
“關於「花瓶姑娘」有一種說法,選擇剛出生的孩子,將其養在花瓶之中。但這個大小,即使是嬰兒,也難以裝入花瓶之中吧!為了實現這個高難度技能,不能餵母乳,只餵食一種特殊材料製成的食物,使全身變的十分柔軟,足以裝到花瓶之中,只留一顆頭在外面。”(节选自cbook)
这种演出很多以游街的方式巡回出现,也有一些是固定的地方演出。
观众付费观赏,一次1-10元不等,甚至还可以花钱向花瓶姑娘提问。(很多时候表演者会被描述为成全知全能)
进入展演,可以看到表演者身体部分只有一个花瓶组成,看起来就像切去了四肢的人彘被塞进狭窄冰冷的瓶子里,头部与正常人无异,能够与人交流,歌唱或是聊天。
仓促搭建的红布覆盖的戏台,人头花瓶上系着四条鲜艳流苏的彩带,花瓶姑娘紫粉色浓艳的妆发造型,和不自觉想象着花瓶里会怎样畸形扭曲的躯体……都给这个猎奇的画面渲染上了一层怪异诡谲的色彩。
一些民间花瓶姑娘表演的实拍图片:
花瓶姑娘风潮也成为了一种标志性的,带有中式文化符号的的恐惧象征。
🏮关于对“花瓶姑娘”的恐惧🏮
Part 1
此时引入我的第一层恐惧:来自花瓶姑娘本身的恐惧——人类躯体的异化。
表演的策划者大多都塑造了同一个故事,都讲述了“花瓶姑娘身体残疾,很虚弱,从小就被装入了花瓶中,平时只喝牛奶(有时候会神秘化为特殊物质)维持生命,因为身体虚弱,说话声音很小。”这样一个先天残疾&后天塑型的背景。
民间同样也会流传,说花瓶姑娘是被拐卖走的女孩,砍掉手脚剥去皮肤把内脏塞进花瓶里制作而成的,以此编造怪谈来威慑恐吓好奇的小孩子。
也有网络文艺作品借以以花瓶姑娘作为题材或恐怖元素的二次创作。
关于来自人类本能的恐惧,我引申出了两个分支:
1.「恐怖谷理论」
在看到人类特征的头部和面部时,我们本能地会在大脑构建预期中正常人类比例的颈、肩、躯干、四肢。
根据进化心理学的理论,经过数百万年的物竞天择,没有被大自然淘汰的现存人类脑部中有一种逻辑偏袒性,提供一种高度能力去感应并且排斥那些反映遗传性疾病或缺乏健康的整体外表上微观或宏观人类畸型。因此无意地(也可以有意地,假如观察者明确地对此作出思考),那些反常的类人实体在人类基因库中会有的潜在冲击,同样会响起观察者的警告。这解释了为什么人类会觉得难以进行性接触的类人实体是瘆人的。
所以在面对花瓶姑娘时,我们首先注意到她的头部属于人类特征,所以她非类人特征的花瓶身体就会成为显眼的部分,在人类观察者眼中产生一种古怪、诡异、恐惧的感觉。
这是在生物学方面的人类本能恐惧,也是大多数人对花瓶姑娘产生恐惧的主要原因。
2.「共感」和对于瓶内构造的脑内自动补完
从出生就被塞进花瓶里的女孩,她的四肢一定已经在长大的过程中被挤压、扭曲,甚至是退化成连排泄功能都失去作用的,变成生活在痛苦中的生物。
她能够活动吗?她会不会觉得挤?她的皮肤还存在吗,还是已经和陶瓷融为一体?……年幼时,我总是会产生这种思考。
而在长大后,随着了解花瓶姑娘骗局的揭露,我的童年阴影也在科学的答案之中被消解了。
🏺关于“花瓶姑娘”表演的真相🏺
原理很简单:光的反射。
如图,把人的下巴放到花瓶口上,再用布幔把四周包围成一个半圆,并把镜子的边缘遮挡住,一个“花瓶姑娘”就诞生了。
配上柔弱的灯光,一点儿破绽也看不出来。由于“花瓶姑娘”的身体被镜子挡住,观众看到的人头下面,是两面镜子对半圆布幔的反射影像,看上去花瓶四周都是空间,而人头好像就长在花瓶上。
当然,人类本能方面,除了上面这两种恐惧之外,还有现代人对于过去事物总会覆盖上一层发黄的复古滤镜,对低像素艳俗的古早文化奇妙搭配产生一种特别的情愫。
而衍生出的这种恐惧也根植于我们的文化土壤,在我们心中生根发芽。
Part 2
讲完了生物本能方面的恐惧,就引入了我的第二层恐惧:来自现象本身的恐惧
——对畸形残疾的娱乐化商品化的骗局
讲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到16世纪中叶在欧洲开始兴起的“畸形秀”潮流。
畸形秀顾名思义,是指展示具有异常生物特征的人,例如侏儒、巨人、双性人、身患疾病外貌畸变的人等等。
畸形人作为被娱乐化的特殊群体,成为马戏团公开展览吸引观众眼球的噱头,被明码标价展示售卖这种猎奇的视觉冲击,满足群众潜在的慕残或歧视等猎奇心理,观看畸形秀成为一种象征中产阶级的茶余饭后的消遣。
背后的残忍逻辑:畸形人被视为“上帝的失败品”,利用疾病获得观众的满足与惊叹,用“不正常”来映照对比观看者的“正常”。
到了19世纪,畸形秀成为了一种成功的商业产品,贩卖和销售残疾群体的苦难。
而因为科学落后,资本家通过虚假和夸大畸形宣传、伪造医学研究结果,赋予了畸形人神秘色彩,经常被宣传为“一个灭绝种族或人类进化链上缺失的链条”,膨胀扭曲的虚假广告和恶意营销。
1948年,这种建立在欺骗观众消费者基础上的广告学营销手段,被命名为“巴勒姆效应”(Barnum effect)。
而我的恐惧,来源于“花瓶姑娘”就是利用了这种健全人用金钱换以粗俗的观感愉悦,亦或是对残疾人士的同情,以及天真残忍的好奇心,才孕育而生的消费骗局。
我恐惧群众需要从残障和畸形人身上被满足一种健全的虚荣,更恐惧以此为噱头敛财的低道德低同理心的商家。
Part 3
最后是我的第三层恐惧:来自于女性主义角度的愤怒悲鸣——从花瓶姑娘,看到女人的苦难被娱乐化、被性化的现实。
遭受苦难四肢残缺的女人,奄奄一息虚弱痛苦的女人,无法动弹只能任人宰割的女人。
贩卖一个满足慕残心理的艳奇妖烈的性符号,只要支付5元,瓶颈里的女人头就会幽怨哀苦地发出传情勾人的歌声。
如果再给这个女人一个更加悲惨的背景:她是被诱骗拐卖才被切掉四肢的人彘!这就更加令人怜惜了,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把玩、品鉴她的痛楚……最后再利用其恐吓威慑那些女孩们,在连声的悲叹中进行虚伪的升华!就像饱食一餐后,还要从牙缝里品出一丝恋恋不舍的余韵,连她的骨髓都要吸个干净后才可以咂咂嘴,打出一个象征品尝结束的长嗝。
(928补充关于虐女性癖成因的个人观点)
当男性厌倦了在阶级地位上单一的性别压迫,感官疲软,普通的性刺激已经不再能带给他们最初那份掌控权力的精神高潮后,就进入了第二阶段:品鉴女人的痛苦。
就像巴普洛夫的狗,他们因嗅到这种象征女的“味道”的性符号而兴奋,从折磨她人的俯视中感受到虚荣与权威,并最终融合这种女性符号与她们的恐惧,逐渐病态地对女性身体部分的破碎产生精神的恋物癖。
并且最重要的是,这个任人摆布的物品必须拥有最关键的部分:美丽的外表与脆弱幼小的身躯——最大限度凸显掌控者绝对力量&精神虚荣的特征。
恋尸癖,性窒息性虐待,身体改造,针对女性的残酷刑罚(人彘、凌迟、钢钉铁板,三角木马)等……都是诞生在虐女土壤里不同形式的权力凌虐。
这也是为什么人们热衷于品味女性为受害主体的犯罪,因为女尸比男尸更多了一种符号化的潜藏的性刺激。
而花瓶姑娘作为一个承载女性苦难的符号化的猎奇商品,供人观赏、打趣,甚至是意淫。
我恐惧这种隐藏在同情和好奇之下的剥削,这是文化环境里根深蒂固的针对女性的群体性慕残,一场残忍而荒谬的大型精神失焦,蚕食分夺生吞消解甚至是把苦难解构再包装粉饰成一种“她也在享受”的呢喃诱劝。
以美丽的外表,惨痛残暴的遭遇,禁锢住身体的情色暗喻为卖点。
这便是我对花瓶姑娘的现象产生的深层恐惧——民俗艺术文化中夹带的隐性厌女。
🏮总结🏮
花瓶姑娘,这项带有年代特色的表演骗术,已经在民间随着科学知识教育的发展渐渐衰落消失,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但是作为风靡一时的艺术表演,也是很多人心中的童年阴影,也很值得作为一个特色标签出现在文化作品里面。
毕竟土生土长的中式恐怖才是最能够渗入我们语境和成长环境的恐惧精髓。
最后,
感谢阅读!不知不觉写了好多,感觉都快要写成科普帖了!
秉承着小组“感受恐惧,分析恐惧,品尝恐惧”的主旨,分析完关于我对花瓶姑娘三层恐惧,第一层来自最直接的感官冲击,第二层则是更深一层的心理,第三层就是女性主义视角解读。
我很热爱这种民俗艺术土壤里诞生的怪诞事物,也把这篇帖子分享给大家(也请和我一起感受这种恐惧吧♪(*^^)o∀🌟∀o(^^*)♪)
也欢迎踊跃在评论分享其他层面的想法,或是分享你恐惧的民俗文化! 祝大家交流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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