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改写】89. 顺事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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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顺事由心
“神尊，你等等小仙！”
风，把灵汐焦急的喊声送到九宸耳里。他笑得更肆意了。
九宸并未全速前行，灵汐却还是追得吃力。许是太过着急，她的气息有些不顺；欲速则不达，加了力气，却反而觉得前面云彩里神尊的身影愈发远了些。
情急之下，她晃了晃身形，化了真身。
方才还真不是吹牛，鸟雀善飞行，真身是鸟雀的神仙，化作真身飞行，往往有些裨益。可是，她却忘了，她先前拔掉的那几根尾羽，伤口虽已愈合，离完全长好却还有些距离……
九宸早就减了速，却许久不见灵汐跟上来，不禁回首张望。只见远处白色的云层被染上一团火红，艳丽丽的，很是好看。
这丫头，还真化了真身了？
这念头还没在脑中闪全，他嘴角的笑便戛然而止。原来，那团火红，倒是把这云层装点得分外好看了，自己却狼狈得紧，扑腾腾晃悠悠，摇摇欲坠。
九宸眉峰紧蹙，猛然转身，冲将过去。
厚厚的云层被他急急的身形刷地掀开。视线里，一只漂亮的丹鸟，飞得笨拙。
是漂亮的，如果不算那参差着的尾羽的话。
画面滑稽，他却笑不出来。
灵汐正在竭力寻找平衡，忽然觉得身下绵软，像是练了一天功、筋疲力尽之际，栽入厚厚床褥里的感觉。
身下有了着落，她立时变回人形。四顾之下，自己已稳稳地坐在了一块浮云之上。而神尊，正立在云端，望着自己。
“神尊……”她边唤着他，边下意识摸了摸后腰腰窝。
九宸向她走近一步，蹙着眉道：“还没好全，就逞能么？”
话语责备，神色关切。
“小仙……小仙怕追不上神尊……”灵汐轻咬着唇，小声道。
方才，危险是没有的，狼狈和焦急却是十足。眼下，不但神尊就在近旁，还依了自己的意，拢了云，带着她一起驾云而行。紧张的心骤然展开，鼻子里竟有些酸酸的起来。
九宸见她那样子，又是心疼又是自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望着她；片刻，他轻叹了一声，道：“这一路，都驾云吧。”
“多谢神尊！”
她坐在云上，仰望着立在一旁的他。风吹起她的发丝，拂过她绽着笑的脸，也似乎，拂在了他的心上。
九宸驾的云行得极快，没过多久，便进了南极仙洲的地界。踏上仙洲的青石阶，远远见到一个石洞，洞口守着一位仙童。
原来，这才是正门入口？灵汐心道。上一次她来，走的好像不是这条路。
离那洞门近了些，灵汐不由得往九宸身后缩了缩。
“你怕什么？”九宸道。
“我……”灵汐支吾道。没偷没抢，有什么可怕？可就是有些心虚……
“别怕。有本尊在。”他轻声道。
她点了点头，心安了许多。
那仙童此时也见到了他们，迎了过来，对九宸道：“敢问仙者何人？来我南极仙洲何事？”
“天宫九宸，前来拜访南极仙翁。”
仙童闻言，立时由迎客礼改为跪礼，有些惶恐地道：“小仙眼拙，未认出战神，还望神尊勿怪。”
“无妨。”九宸示意他起身，又道，“仙翁可在府上？”
“不巧得很，仙翁前日远游去了。”
“可有道归期？”
“不曾……敢问神尊，寻家师之事，可方便留下口信？”
九宸顿了下，道：“本尊此来，乃是为了水月鼎。”
此话一出，那仙童眼中浮起些波澜，道：“神尊有所不知，那水月鼎，已然不在我南极仙洲……”
“本尊知道。”九宸淡淡道，“此行前来，便是要告知仙翁那水月鼎的去向。”
那仙童闻言，面露惊诧，余光绕过九宸，扫了灵汐一眼。
灵汐被他这么一看，又紧张起来，缩了缩身子。
九宸将那仙童的反应看在眼里，试探道：“仙翁善占卜，应是已知宝物所归，倒是本尊多此一举了？”
“家师并不确知……”那仙童忙道，又看了灵汐一眼，说：“神尊，此事恐有牵涉，可否借一步进洞府略叙？”
九宸并未想避开灵汐，但主人既似有避讳，他却也不便违拗。于是，他看了看灵汐，给她递了个定心的眼神，轻声道：“你在这里等我。”
灵汐听话地点了点头。她怕的，是这里的主人找她晦气；一个人在这风景清幽的地方待上一会儿，倒没什么可怕的。
九宸见灵汐应了，转回身，随那仙童进洞去了。
灵汐东瞧瞧西看看地闲立了一会儿，寻了块大石坐了下来。
她抖了抖右手衣袖，露出手腕，驱念令那天恒神砂现了形。她看了看那神砂，撇了撇嘴，道：“他们都说你是至宝。你到底有什么用啊？”
手指抚上那凤凰鸟的雕饰，触感凉凉。
“你别生气。我知道你是有用的！你打开了战报，给神尊洗了冤屈，这可是大功一件啊。还有……洗仙池里，是不是你救了我？谢谢你啊。不过，你救我就救我嘛，干嘛刺我耳朵啊？你觉得好玩啊？”灵汐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她想起近日来，右耳耳后好像又有过几次刺痛，不禁微微皱了皱眉。
这稍许疑惑，在脑中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旖旎：她奔向他，踮起脚尖，在他的薄唇上，落下一吻。
是的，是那日四方镜里的那个画面。一共四个画面，她看到了三个，记住了一个。
她轻咬着手指，脸上烧了起来。
这画面，太模糊，模糊到除了她和他两个人，她都不曾看清周遭是什么样的环境。这画面，又太清晰，清晰地映写着她心里那不敢为人道的小小渴望。
心，砰砰砰跳得极快。
“灵汐。我们走吧。”
他的声音忽然响在近旁。她猛地抬头，烧得通红的脸倏忽间煞白，跳得极快的心一瞬间仿佛停住，许是怕跳得太响，被窥到里面藏着的企盼。
“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没……没什么。”她急忙稳了稳心神，搪塞道，“神尊，你们说完了？”
“真的没事么？”他不答，只问。
灵汐刚要回答，只见方才那仙童从洞中随了出来，对着九宸和灵汐略施一礼，道，“神尊，仙子，南极仙洲的风景也算得上佳，二位若欲盘桓，小仙定尽心安排。”
九宸微微蹙了下眉。在这里转转本倒是好的，只是，方才在洞中所闻之事，让他有些想把前往山灵界的计划提前安排了。
“就不劳烦了。多谢。”他对那仙童道，“请转告仙翁：本尊定会物尽其用，不令重宝蒙尘。就此别过。”
“神尊慢走。”
灵汐此时已从大石上站起，见这就要离开，对着那仙童行了一礼。
那仙童却更加恭谨地回礼道：“仙子珍重。”
灵汐略感有些突兀。她不过是九宸身边随侍的仙娥罢了，那仙童忒也郑重。
不及细想，已落在九宸新拢的云彩上。
九宸仔细地看了看她，见她脸色已恢复如常，放了心。
“神尊，”灵汐伸出右腕，将天恒神砂递到九宸面前，道，“这个……不用还了吗？”
“不用。”九宸道。
“南极仙翁……他……知道是我取了他的东西？”
“先前不知，待他回来，他那徒儿便会告诉他了。”
“神尊，你方才，告诉那位仙君了？”
“嗯。”
“那……他有没有怪罪？灵汐……没有让神尊为难吧？”
九宸看了看灵汐那胆小的样子，笑道：“你当真以为，本尊带你来此，是来道歉的？”
灵汐不语。
九宸又道：“南极仙翁虽不知你便是水月鼎所认之主，却明明白白知道，宝物离府，乃是自行认主，并非有人盗取。”
灵汐看着九宸，点了点头，小声道：“那……方才那位仙君说，此事恐有牵涉。神尊，牵涉到什么了？灵汐没有闯祸吧？”
九宸顿了顿，决定还是暂时按下那件事，等自己先理出个头绪再说。
“没什么。此宝天生天养，多少神仙都惦记着，一朝认主，当然事关重大。”
“噢。”灵汐不禁有些小小的不知该不该生出的得意。
九宸的语气却忽转严肃，道：“它既认你为主，便是你之物。从今往后，你莫要再心存愧意。你一直不会用它，许便是因为你未曾从心里认为它是你的东西。”
灵汐闻言，抿了抿唇，道：“是，神尊。灵汐知道了。”
她用左手轻轻抚上了右腕那神砂，不无顽皮地道：“天恒神砂，你既认了我，我们便好好相处。我虽然只是一介地仙，却也不是一无是处，阵法结界什么的，就很是不错。我还要跟着神尊，勤加修习。一定……一定不令重宝蒙尘！”
最后那句话，俨然便是学着方才九宸的语气道出来的。
九宸听见，不禁笑了笑。那笑，却浅浅的，被说不清的不安压盖着。
凤未涅槃，吾主也。
这句水月鼎留给南极仙翁的临别之语，便是那仙童口中所谓的牵涉。
当日，南极仙翁知宝器认主而去，亦因给翎月占卜而算出那来仙洲一游、带走宝器的人便是翎月之女；他却没有神通广大到能够推算出这宝器的新主，离开仙洲飞往何处；便更不知道，她，便是战神九宸座下的仙娥，灵汐。
仙翁出游之前，嘱咐了这位徒弟，若是那宝器之主前来拜会，定要以礼相待；还吩咐，宝器所留之话，亦不妨告知，也好让她有所参悟。至于给翎月所卜的卦象，却是连这仙童也不知的。
那仙童本不知灵汐身份，故未邀其进洞；自九宸处获悉之后，方有临别那略显郑重的一礼。至于水月鼎那话，他已传给九宸，认为九宸既带灵汐来此，自会说将与她。
九宸却没有说。
没有说，只因那涅槃二字，太过沉重。
涅槃，肉身灭，魂魄存，历劫浴难而重生。
这涅槃之苦，与她……何干？
凤，凤凰也。凤凰一族，世任山灵之主君。
她……不是丹鸟吗？这凤凰血脉，与她何涉？
这其中，究竟是何玄机？
他虽是战神，虽是这六界举足轻重的人物，但天宽地阔万古千秋，这世间的玄机，可堪透者，又有几何？说到底，战神，也不过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是这天道轮回里的一节罢了。
因缘际会，事有定数，顺事由心，无须自扰。
他想起方才在洞中占卜台之侧所见的这十六字题言。他深以为然，不禁在心中默念。
何种玄机？堪不透，又如何？既有定数，便静观其变好了。
“神尊。神尊？”灵汐唤他，“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九宸回过神儿，看了看她，温和地笑了笑，道：“你不是一直想去山灵界看看么？”
她开心地拍掌。
霞光给云朵镶了金色的边；她，是其中灿灿绽放的花。
他望着她，轻轻做了个决定：顺事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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