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莫小丹

2004年7月16日，莫小丹去世……她的画，一直在心里。 “在我的灵魂将要起程 到它该去的地方 请用你温暖宽容的手握着我的手 它承蒙着如此心满意足的关爱 足可以冲出了云霄化作一颗新的恒星 闪烁的星光转诉今生不及奉还深情” ——莫小丹写于离开前一两个月，诗中有生命即将离去的预感。 莫小丹，广州人，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1998年开始插画创作，曾为《南方周末》、《城市画报》、《21世纪经济报道》、《书城》、《这一代》等报刊杂志提供插画。2004年7月16日，病逝。 （她是《书城》主编沈灏的妻子，，沈灏亦曾是《南方周末》和《21世纪经济报道》的主编，堪称七十年代中最有才华的文化人） 知道她是《书城》的一期封面，赫然发现作者已去世，后来网上搜索，才了解到上面的这些信息，和那首感人的诗篇。那期封面是别人根据她临终前的铅笔手稿改编而成，那种成长，痛苦，一如墨西哥女画家弗瑞达的画作。左边的画名为《鱼刺》。 “《鱼刺》里，一个男人的背影浸在浅蓝色的光晕中，身体结实、性感，因那份光晕的原因还显得相当温暖。但，他攥紧了拳头，身体从腰部开始往下衍变为一具带尾的鱼刺。这是一个背对人群、竭力让自己不带攻击性的男人，但他给人带来的伤害是不可避免的。他的魅力天然吸引着他人的拥抱，但，拥抱发生的同时，他的刺就会发生作用。这当然怪不得他，怪的是命，是命让他生成了这样的形状。沈颢在《鱼刺》的文中也说，‘真是天命难违’。”--以上引用洁尘的《所有的痛惜佑她安寝》 http://blog.tianya.cn/blogger/post_show.asp?BlogID=55226&PostID=2308003 莫小丹：一定要找到自己 　　记者：你是怎么开始画插画的？当时的媒体环境怎样？ 　　莫小丹：第一次画插画，应该是为我先生沈颢的一篇小文章作的，好像写的是他在三峡一条船上想入非非的内容，大概是发表在１９９８年的《南方周末》上。后来《南方周末》做《实验特刊》，我开始为里面的一些小文章画插画。到了１９９８年底在《南方周末·新生活》刊出，就每星期为他们前版的一个专题画一幅大的插画。这时，才可以称得上画比较独立的插画吧。 　　记者：对你来说，插画是什么？ 　　莫小丹：插画对我来说是一种命题创作。但是这个命题不是很明确的，而是从文字给我的感觉中找到东西作为命题。我很少用素描和再现的方法来画，而是一种再创作。从前看的连环画、《故事会》就是用像摄影一样的，有旁白的方法作插画。我也试过用再现手法画，不过，很枯躁，很没意思，画得也不像样，并且觉得很辛苦，没有意义。我还是比较喜欢用再创作的方式来画插画。 　　记者：你受过谁的影响？ 　　莫小丹：我比较受夏伽尔的影响，他的风格原始天真，无拘无束。在广州美术学院上艺术史课的时候，看了很多大师的画册，他们也画过速写、插图，当然还会喜欢毕加索那样的画，那么潇洒。 　　记者：你如何描述自己的插画？你希望反映什么？ 　　莫小丹：我以前也想过这个问题，但觉得很难用语言表达。插画是一种再想像的可能，创作一个再思考的空间吧。反映的是一种敏感的感受。 　　记者：你的插画被很多人所接受，能见到很多插画作品风格和你的相似（有的美术编辑甚至直接对作者说，画出莫小丹那样的……），作为莫小丹本人，对此你想说些什么吗？ 　　莫小丹：没必要啊。因为每个人的习惯和能把握的技巧都不一样，再说技巧也不是插图最大的问题，什么方法都可以画好插画的。 　　记者：你的插画一开始的时候是怎样的？后来呢？ 　　莫小丹：刚开始的时候，画得比较拘谨，可能是因为给《南方周末》画插画的文章比较具体吧。风格开始大变是给《城市画报》作插画，因为《南方周末》的插画都是黑白的，而《城市画报》是整页的彩色插画，需要处理色彩，而且空间更大了，考虑就更多了，逼着自己画得丰富一些。而像《城市画报》的小说，想像力丰富，可创作的元素也多了。对我来说，给沈颢的文章画插画，是最容易的。因为我喜欢一些正常以外的异常的东西，而他的文章正是这样，所以，画起来很顺手，而我最喜欢的插画，也是为他在《城市画报》的专栏“志异”画的“木瓜酸奶”、“鱼骨”等。对我来说，无厘头的文章最好。像连岳在《２１世纪经济报道》的专栏“格列佛游记”有时候也很好画。 　　记者：关于插画创作，你和哪些人交流比较多？交流些什么？ 　　莫小丹：我跟沈颢交流比较多。我所有的插画，都是第一个给他看的，他会给我提意见，偶尔也会枪毙我的稿，因为他觉得没意思，觉得这样思考较平淡。沈颢很注重想像空间，其实他对我的影响远大于那些大师，大师们对我的影响只是他们成熟的手法，沈颢影响我怎样思考。沈颢虽然不是画画的，但他觉得很多东西都是共通的。 　　记者：你最喜欢插画工作中的哪一部分？最不喜欢的呢？ 　　莫小丹：插画创作中最辛苦的是构思的时候，我需要考虑很长的时间，很慢，很钝。而真正画的时候都是操作性的。 　　记者：电脑给你的插画创作带来了什么？ 　　莫小丹：利用电脑最大的好处就是快。因为可以尝试不同效果，置换背景和大块的色彩，短时间内可以挑出最满意的效果，还可以试用各种技巧。电脑可以在短时间内出效果，一个光盘给编辑，马上可以排版了，画成一张图还得扫描什么的。电脑不好的就是不过瘾，没有拿画笔的手感吧。 　　记者：你觉得在插画创作中，天分是否很重要？ 　　莫小丹：天分？其实最重要的是开窍，思考方式开了窍，就不再有障碍。我就不觉得自己很有天分。 　　记者：你的插画风格很明显，能否谈谈你的美学观。 　　莫小丹：我的插画形象是天马行空的，可以说是自己重新创造的一种镜像。真正将自己的心放入某篇文章给你的启发找意境，与自己的感觉融为一体时，才是接近了自己要的东西，尽量地使用这种权利，尽可能地表达自己的感觉。无论是什么题材，都要找到能表现出自己的感觉，跟自己一体化的感觉。 　　记者：你画插画投入的心智、情感多吗？是否有情不自禁的时候？　 　　莫小丹：毕加索说：当你想画画时，闭上眼睛唱歌。画画是属于灵魂层面的事情，一定要找得到自己，不受其他影响。有时找不到自己，就很难画得出来。 　　记者：你如何看待国内的插画？ 　　莫小丹：有时候会看到一两幅比较喜欢的插画，但好像也没有哪个插图师是特别喜欢的。 　　记者：你估计未来几年插画会有怎样的趋势？ 　　莫小丹：这要看实际供需关系吧。很少人会像我一样认真投入，当作是创作训练来画插画。其他人为什么画插画？有各种原因吧，为外快或什么的。目前插画的市场价不高，中国没有专职的插画师，是因为会画的人没有太多机会画，价太低也吸引不了这些人画，而有机会画的人可能态度不够认真，不够严肃，对自己要求不高，很多插画都是表面化的，只是撑版面。插画师未能成为一个行业，也跟媒体不够重视有关，因为不够重视，对插画的要求不够高，给的钱也不会多，如果媒体能像重视摄影记者一样重视插画师，情况就会不一样吧。像有些杂志报纸就设有专职的插画师，这就是一种改变。 　　记者：你怎么看现在出现的一些插画工作室？ 　　莫小丹：很好啊。我曾经也想过要搞一个插画工作室，但没有精力去搞。随着行业专业化，就会细分，有专门画商业插画的，也有专门画媒体插画的，风格也会细分。因为插图可以创造摄影做不到的东西，插画可以随便创作新的形象，操作起来成本更低，所以媒体也会有这种需要吧。 　　记者：有没有打算再复出呢？ 　　莫小丹：我很了解自己，一画画就会太认真太投入，所以目前还不可能。 　　采访后记：像莫小丹这样的有自己独特风格，作品又能稳定地保持高水准的插图师，在国内是绝对不多见的。即使像她这样优质高产，也未能把插画作为维持生计的职业，她的身份是广告公司或杂志的美术总监。从《南方周末》的“新生活”到《城市画报》的“热爱”、“志异”，我一直是她插图相关栏目的编辑，我认为她最大的特点是有出人意表的想像力，但这次采访之后，才知道她成功的原因还在于把自己与对文字的理解融为一体而画出作品，以及她所说的“没有人像我一样认真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