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观《后宫甄嬛传》有感
来自: 欧阳蓝调(嘿,笑春风)
近些天在家闲来无事,每日除去看看书的时日,大抵宅着,百无聊赖之际,正巧看到电视上播《甄嬛传》,还是第一集,看看倒还觉得甚有趣味,便忍不住花了几天时间在网上一口气把这76集分外“虐心”的清宫大剧给看完了。 平心而论,其实我倒是一直不太喜欢看电视剧的,尤其是国产剧。一来觉得正真好看的剧不多,很多剧情太过狗血无趣;二来即使剧情演员极佳,但类似《蜗居》、《裸婚》、《北爱》之类,虽然声名在外,但周围不少朋友也建议我还是不要看了,过于现实的东西,赤裸裸地砸上来看着着实让人招架不住;三来我一向懒且没耐性,觉得看电视剧太费时间,动辄几十集的剧看着实在觉得累,所以平时更喜欢看看电影,节奏快一点,两三个小时就能给你讲一个好故事,因而大学四年倒有了喜欢往电影院跑或是经常睡前看部电影的习惯。 细细想来,自大学以来比较完整地看过的电视剧也只有《prison break》、《supernatural》、《兄弟连》、《新上海滩》这聊聊几部。这次有意看《甄嬛传》,一开始很大的原因也是出于比较喜欢孙俪罢了。 据说这部小说很早便很红了,但苦于我生活在工科男扎堆的地方,对于这类消息通常是很闭塞的,犹如在“墙内”的感觉。喜欢看小说的哥们,据我所知,也不过大多是看些YY种马之流,抑或有奇幻,给我推荐了几部,我也不大喜欢,对不上味。如今是把这小说的全集下在了touch上,但还不打算马上看,先缓缓,毕竟“虐心”,得过些时日。 既然没看过小说,还是回到这部电视剧上,就我个人感觉,剧情大抵分三部分,前四十集左右讲甄嬛从一个天真怀春的少女入宫慢慢成长历练并成功扳倒华妃,前途大好;四十到五十集左右讲甄嬛遭皇后陷害后,离宫入寺,进入人生低谷,却与果郡王收获真情,度过了人生短暂的一段美好时光;五十多集到最后,讲甄嬛误以为王爷遇难,为保腹中孩子及甄氏一族,重返后宫,扳倒了皇后,成为一代奸妃。 就节奏而言,觉着剧情推进得很慢,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都会有很多的介绍,在小情节上也会有不少的镜头,对话上更毫不吝啬篇幅,但都是服务于后宫争斗的剧情,这样一来,倒也觉得故事显得更加丰满真实,前因后果娓娓道来,细节充实,使得最为关键的每个人物的成长以及内心的变化亦得到了足够多的诠释。所以在看的时候,令人心急的同时却又引人入胜,让人可以有时间细细体会这盘根错节的人物关系之间的变化。与此同时,与后宫无关的戏则又非常精简,不费笔墨,比如杀敦亲王,年羹尧之剧情,虽前文埋下不少伏笔,但最后几乎一笔带过,倒又显得整部剧重点突出,紧凑的特点。 本剧充斥着厚黑学,政治斗争,人际交往中的勾心斗角与人性的阴暗面。之所以能如此成功,我觉得其中有不少是因为你几乎可以在本剧中找到现实社会中的种种影射——不论是你亲身经历过的,还是听别人说起的,又或是历史典故、当下国际热点种种。只不过本剧是近乎夸张地重点写了这些不美好的斗争的故事,而且这些故事又仅仅限定在后宫,限定在一群本来无辜的女人身上,限定在这一个点上。从艺术手法上来说,这倒有些像张艺谋的《金陵十三钗》,用柔弱的女子,这一在中国历史上向来不被重视的群体,用她们的经历,极大地反衬出整个故事的主题,反衬出一种强烈的悲哀与壮烈。这是用描写男子间的故事所远远不可能达到的艺术效果。所以,于我看来,整部《甄嬛传》的主题应该并非是那些勾心斗角的东西,而是借这些女人的故事,反衬出一种达到顶峰的人生的无奈之情。也正如原作者流潋紫所说的那样:“我不想写其中的主角有多好或多坏,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是无尽的悲哀里的身影。但是无论她们的斗争怎样的惨烈,对于美好,都是心有企望和希冀的吧。” 那让我们来细细地品味这其中被无限放大了的无奈。就我看来,本剧的人物塑造和《天龙八部》中的很相似,几乎都是一些无法实现自己人生理想的人物,他们或是出身卑微,或是背景深厚,或是有信仰,希望得到上天的帮助,或是一生努力奋斗,希望改变命运,但到头来,都被现实所打败,不能按照自己的初衷去生活,甚至永远变成了一种奢望。他们的故事交织在一起,便演绎出了一首跌宕起伏人生的悲怆交响曲来。《天龙八部》的成功,是这种无奈人生的集大成之作。而反观《甄嬛传》中的人物,你会发现,似乎又是那么如出一辙。 皇帝,这个天之骄子,有着至高权力与无限风光的人物,本应令人羡慕,完全可以过着自己企望的生活的人,却又一直担心兄弟篡位,担心臣子不轨,担心自己女人不忠,在前朝与后宫中做着各种平衡,他希望得到忠心,甚至与亲兄弟反目,杀掉开国大臣,一生活在猜忌之中,心爱之人早早过世,临终前又得知自己有三个孩子并非亲生,蒙受不能容忍的“绿帽子”之辱而死。他和自己斗了一辈子,还是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正如甄嬛对四阿哥所说:“当了皇帝就能快乐了么?!” 皇后,一个母仪天下的人,掌管六宫嫔妃。但她不愿与人分享皇帝的爱,对权利也是极力渴望。强烈的占有欲让她杀害了自己的亲姐姐,在后宫的明争暗斗中扮演着一个表面和善,内心却如蝎蛇的毒妇。害死了不知多少条性命,但最后,却如王熙凤一般“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蔡少芬在“废后”这一出戏里,淋漓尽致地展现了皇后对皇上的一种近乎变态的狂热的爱,但她最后什么都没换来。 华妃,可以说她是对皇上一心真诚,心里只有皇上,为此她才会对其他妃嫔狠毒,但她到临死前才知道,自己早年的流产以及终身不孕的原因都是拜她深爱的皇上所赐,是皇上不希望她有孩子,这时的她才恍如梦醒,绝望撞墙而亡。华妃在整部戏中都处处与人为敌,最后一死,她或许猜到了结果,却猜不到原因。如此饮恨,我虽也厌恶这个人物,但不免也为她感到一种凄凉。 甄嬛,虽然最后当上了太后,大权在握,但整部戏围绕这个人物展开了太多太多的悲凉的故事,十七岁时,少女怀春,天真无邪,美丽善良,“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这也许代表着许多女子最最单纯的愿望,甚至不求荣华富贵。别人家的女孩都希望被皇上选中,她却去拜佛希望被“撂牌子”。结果事与愿违后,把这份感情,自己的初恋,全部给了皇上,希望以夫妻之情相待。但皇上毕竟是皇上,不能专情且处处疑心,只是因为她长得像已故的纯元皇后才对她好,最后一句“菀菀类卿”彻底伤了这个少女。(ps话外音:所以广大男同胞以后在追求小姑娘的时候,一定不能说‘你长得像我前女友’之类的自寻死路的话啊。)后来离宫后虽与果郡王情投意合,彼此爱慕,风花雪月,本以为将有一段美妙姻缘,但好日子还没开始就转瞬即逝了,并且最后心爱之人死在自己的面前,打击一个人最残酷的不是给予他生理及心理上的折磨,而是在这些折磨之后,原本还有的一丝曙光都消失不见了。此时的甄嬛,彻彻底底地变了,不再相信爱情,不再留有当初少女时的那些美好品质,用崔槿汐的话说就是“狠心尚还有心,要把这个心去掉,只留下狠”。回宫后完全成为一个“奸妃”,最后报了所有的仇,成为太后。她的故事在剧中本就到这就结束了,但是她就真的赢了么?我还想探究一下,我个人不认为她当上太后的日子就能好过到哪去。让我们再好好地看看这这个故事吧,当甄嬛还是妃嫔之时,之前的那位太后,还记得么,她与甄嬛的经历如出一辙,同样十七岁时不想被皇上选中,有心爱之人却不能“白头不相离”,并且都是亲手杀死自己的心上人,被迫卷入后宫的战斗中,从官女子开始,一点点往上爬,这场战斗,从入宫的时候开始,直到死去才会停止,它不会因为你是宠妃或是皇后或是太后就离开你,只要你在后宫中,只要你还活着,这种斗争就永远会牵扯到你,现在的甄嬛成为太后了,可又会有新的“甄嬛”进入后宫,她又不得不被卷入了新一轮的争斗中。好吧,看到这里,全剧最为悲哀最为无奈的事情就以一种近乎揶揄的方式显现出来了,仿佛是历史开了个玩笑,又好像是作者,是导演,是编剧开了个玩笑,又或者,是命,是这不公平的命开了个玩笑,把你扔进一个轮回中,宛如炼狱一般,一遍又一遍,一年又一年,不停地折磨着你,直到你筋疲力竭。全剧最为“虐心”也正在这,似乎命中注定,永远摆脱不掉,与其相比,之前所说的什么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悲惨经历立刻也都显得不足挂齿了。 而剧中的其他每一个角色,又似乎也是这样,允礼、沈眉庄、安陵容、温实初,等等等等,仿佛来到这个人世间是他们最大的过错。我不是一个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但马克思对人的定义在此刻又显得那么真实精确——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的确,倘若一个人完全与世隔绝,他或许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或生或灭,但这样还能称作我们平时理解的人么。但当这些人聚在一起,与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交织在一起的时候,宿命,似乎又在等着他们呢。 因此整部剧,即使我看到最后一刻,也没有一丝欣慰,没有一点解脱。仿佛我就是甄嬛,而甄嬛也是周围千千万万个普通人中的每一个人。我们似乎都会被命运所嘲弄,对于美好,仅仅只是心有企望和希冀,却遥遥不可及。 写到这,心情虽不能平复,但我知道仍应留有愿景。让我们回到这个故事的开始,甄嬛十七岁时,一切都那么美好的时候,在宫中红梅花下,许下三个愿望,并以此赠于自己,赠于这天下的每一个人,并作为本文的结尾:一愿父母安康,兄妹平安;二愿能平安一世,聊此一生;三愿“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倘若不能,便也“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吧。 蓝调江南 2012.4.4于无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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