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hler: His Time Has Come——by Leonard Bernstein

Francoise

来自: Francoise(崴公治百病) 组长
2006-05-26 16:5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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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chonne

    schonne (ne jugez pas) 2006-05-27 09:00:47

    贴个中文版,忘了是哪里下载来的了: 伯恩斯坦談馬勒 馬勒:他的時代已然來臨 1967年4月為配合馬勒九首交響曲首次全套發行(CBS) 發表於《高傳真音響》(High Fidelity)雜誌 到了?不如說,早就到了;從他霑著那特殊的心靈之液寫下每一部交響曲的每一個小節時,可不就一直是他的時代?若說有哪個作曲家屬於他的時代,那便是馬勒----他早已知道這個世界在半世紀之後會瞭解他、承認他,就這點而言,他是洞燭機先的。 (我想馬勒的本意絕非如此) 一個屬於衝突的人 當然,馬勒所有的音樂基本上都是有關馬勒的---簡言之,也就是有關衝突的。想想看:(1)身為創作者的馬勒,與身為演奏家的馬勒;(2)是猶太人,又是基督徒;(3)是信仰者,又是懷疑者;(4)天真,與世故;(5)波希米亞的鄉下人,與見過世面的維也納人;(6)浮士德式的哲學家,與嚮往東方的神秘主義者;(7)從未寫過歌劇的歌劇式交響作曲家(伯恩斯坦指出的這個衝突最難最深,馬勒是歌劇式的交響作曲家嗎?馬勒曾企圖寫過歌劇嗎?據我所知是沒有的…,但他對歌劇瞭解之深當世罕見)。但是,鬥爭得最激烈的是在世紀之交的西方人與精神生活之問。由這種對立展開了馬勒的音樂中,那數不完的對立面---所有「陰」與「陽」的衍生物。(說的恰如其是,任何一首馬勒的作品都包含有所有的氣質) 現在,藉著發行這套九首交嚮曲全集,我們頭一次充份感受到馬勒二元世界的震撼力。(我很遺憾這集子沒有收進《大地之歌》[Das Lied von der Erde] :不只因為這是部超卓的傑作,特別因為它對九首交響曲的深刻評註,尤其發人深省----就如同一種塔木德經式的詮釋。不過,我對於省略了所謂的第十號交響曲並無遺憾;無論是哪一種「完成版」,我從來都不認為它可以在馬勒的「全集」中占一席之位。我向來覺得《第九號》似乎是一長串艱困告別中最後的告別,而《第十號》不過想把已經說過,但沒有辦法說得更好的話再說一遍而已。) 從馬勒眼中看世界 還是回到「陰」與「陽」。馬勒的雙重影像是什麼?他眼裡看到的世界,在做作的表面之下,在腐敗中崩解---虛偽、可厭、繁榮;確信在塵世將會不朽,卻對精神的不朽失去了信念。他在音樂中所揭示的幾乎是殘酷的,就像一台攝影機,捕捉到西方社會開始腐朽的一刻。可是,對馬勒的聽眾而言,這些都隱而不顯:他們拒絕(或是無法)看到自己映照在這些光怪陸離的交響曲中。他們聽到的只有誇張、褥麗、吹噓、連篇累牘---認不出這些就是自身衰敗的徵兆。他們聽到的像是德奧音樂的歷史,卻經過扭曲,或以嘲諷的方式再敘述一遍---他們稱之為無恥的折衷主義。他們聽到無窮無盡、瘋狂、粗暴的進行曲卻看不出行進隊伍制服上的奧匈帝國國徽、納粹的象徽(讀者想到別的什麼,隨時可以加上)。他們聽到浩浩的聖詠、震撼人心的銅管讚美詩---卻看不出它們正在調性傾頹的深淵邊上步履蹣跚。他們聽到悠長的浪漫情歌---卻不明白這些「愛之夢」全是惡夢,一如那些狂亂、變質的蘭德勒舞曲(Landler,奧地利農村盛行的一種三拍慢舞)一般。 但是這種雙重性教入心痛的地方在於,這一切充滿焦慮的形象就和代表精神生活的形象結合在—起---馬勒的靈魂以生命潛力撩人的光輝圍繞、滲透,並照亮這些殘酷的景象。強烈渴望寧靜的同時,卻又不可避免地懷疑這個目標能否達成。顯然,他音樂中生來就有的狂暴、情感的氾濫、當道的高傲、爭權奪利的傖俗,以及對於不滿現狀那種擾人心弦的喧囂,凡此種種都牽連到對純真的回憶,牽連到對青春夢想的心酸鄉愁,牽連對天堂的憧憬、救贖的宣告,或對可望而不可即的涅槃甜苦參半的嘲弄,而使找們的折磨更甚。由是,這是一種熱愛生命與厭倦生命、極度渴望天國與畏懼死亡之間的衝突。 馬勒音樂中的雙重影像終其一生撕扯著他,我們最後在他的音樂中看到了這個影像。馬勒說「我的時代終將來臨」,他指的就是這個。五○、六○、七O年代的全球浩劫,民主發展日益進步,同時卻愈來愈無力防止兵災;大力提倡愛國,同時又更積極地抗拒社會公平,只有在這些事情之後---我們終於能聆聽馬勒的音樂,了解到它預言了一切。遍有,在預言的同時,它以清音美樂滋潤了我們的世界,無人能及。(雖有理,但有些牽強,馬勒不會預說未來。我想,他有的,是他的自信與勇氣。) 第七號交響曲”夜曲” 我對這次錄製的馬勒《第七號》特別滿意,因為這首交響曲所帶來的挑戰。它向來都是馬勒交響曲中其貌不揚的繼子(說的好),對於演奏者和聽眾都像個謎,從來沒有真正成功過。部份原因出在各個樂章在性質上極端不同。龐大而浮誇的第一樂章和狂放不羈、長度相當的第五樂章就像兩隻巨大的手臂,把三個較短的樂章兜在中間。這三個樂內樂章絲毫沒有浮誇或豪言壯語的成份。其中包括首「夜樂」(Nachtmusik,這大致可以譯為「夜曲」[Nocturne]、一首朦朧的詼諧曲,還有一首編制縮到室內樂團規模的「夜樂」。在這三個樂章內,可以聽到最可愛、悅耳、輕快而古怪有趣的音樂。 了解這首交響曲的困難所在,有部份原因出在這種輕快悅耳的特點。這和前後兩個樂章的壯麗怎麼搭配?可是我們一旦瞭解到,「夜樂」這個字眼指的不是一般抒情意味的「夜曲」,而是「夢」也就是說,這是在焦慮中追憶的夜樂,而不是在平靜中---那麼,這一切的浮誇、古怪和朦嚨的混合就豁然開朗了。 終樂章一直是最大的問題,評論家一向也認為行不通。它將宏偉的聖詠音樂與一些俗到簡直就像出自維也納輕歌劇或者咖啡館樂隊之流的音樂結合起來。不過,只要我們認識到這個樂章是馬勒對偉大的歐洲傅統的記錄,穩妥的布爾喬亞十九世紀的解體記錄,那麼,這個樂章突然就顯得意義非凡,變得又嘲諷又精確,最後,讓人心碎。 馬勒的二元特質 既然樂界已經開始理解馬勒音樂二元的力量來源,這是掌握其意義的關鍵所在,就比較容易以馬勒的方式來瞭解這個現象。因為,音樂的兩面就是這個人的兩面。馬勒從一中分為二,其結果是:不論在他的音樂中可以感覺到、並加以定義什麼特質,那麼,與之截然相反的特質也一樣可以感覺並加以定義。還有那位作曲家是這樣的?我們能設想貝多芬同時是粗豪而又柔媚的嗎?德布西是細緻又喧鬧的嗎?莫札特可是優雅又粗野?史特拉汶斯基可是客觀又傷惑?這都無法想像。唯獨馬勒是這一切---粗豪而又柔媚、細緻而又喧鬧、優雅、粗野、客觀、傷感、莽撞、羞怯、冠冕堂皇、泯滅自我、充滿自信、缺乏安全惑、形容詞、相反詞、形容詞、相反詞…。 提到馬勒這名字,心頭第一個浮起的形象是跨在1900年這個奇妙分界線上的巨人。他站在那兒,左腳(是他心之所歸!)穩穩扎根在富饒、可親的十九世紀土地上,而右腳沒那麼穩,在二十世紀摸索著堅實的地面。有人說他從來沒找到這個立足點;也有人(包括我在內)認定,若是他的右腳不曾牢牢踏在耶一處,二十世紀音樂就不會像現在的模樣。無論哪一個評價是對的,這個形象不變。馬勒與史特勞斯、西貝流士、還有荀白克,同聲唱出十九世紀浪漫主義最後的悲歌。但是史特勞斯的非凡稟賦令他走一條以表現技巧為主,但是主觀個性沒那麼強的路;西貝流士和荀白克找到走進新世紀的路,極為不同而個人化。就只剩馬勒跨在那兒;他注定要將從巴哈到華格納的德奧音樂寶藏做個總結、歸併,最後安葬起來。 這是個既艱難又危險的遺產。不管他自認是莫札特以來一長串交響曲作曲家的最後一人,還是巴哈以降的最後個「神聖的德意志藝術家」(Heilige Deutsche Kunstler),他都是在同一艘搖晃不穩的船上。把這個世系加以總括、將之帶向高潮、用自己的火來悍接熔煉、將整體表現出來---這就是歷史和命運分派給他的任務,而這個任務也就意味著多年的嘲弄、擯斥與苦楚。(照伯恩斯坦的說法,馬勒就像基督最後的誘惑中的”上帝之子”,他自知被賦予天命,但他卻又不願承受,最後卻仍….走上命定的路。) 但是,狂熱而不由自主的個性令他沒有選擇。他把德國音樂所有(所有!) 的基本要素(包括陳腔濫調) 全拿過來,並將之推向極致。他將休止變成教人顫慄的沈默;將弱起拍變成致命一擊之前的預備。「換氣停頓」(Luftpausen) 成為震驚之下倒抽的一口氣,或是恐慌之中的懸疑;透過各種音響與調性的手法,重音有了雷霆萬鈞之勢。「漸慢」(ritardandi) 伸展到近乎靜止:「漸快」(accelerandi) 則成了旋風;力度給淬煉、誇大到了神經質般敏惑的地步。馬勒的進行曲就像心臟病發作;他的聖詠像是整個基督教世界發了狂。傳統的四小節樂句如鋼似鐵般地勾畫出來;他最傳統的終止式像是從痛苦中解脫。馬勒是德國音樂乘上n次。 當然,這些誇張的結果就是那種神經質的張力,多少年來被認為無法忍受而受到排斥,而今,找們發現自己卻映照在其中。此外還有伴隨而來的結果:太過尖刻而無法理解的嘲諷;過度的惑傷,到現在還讓有些聽者會皺眉頭;徹底絕望的時刻----這種絕望往往不能把音樂素材再往前推衍,推到最後或許可以滌清找們的「超音樂」。當一切塵俟落定時,我們被滌清了;沒有一個敏惑的人能聽完《第九號》交響曲而不感筋疲力竭與純化的。這整個折磨的光榮結局也就在此,所有的過度也就有了合理的依據;找們終於還是見到了啟示一般的光輝,也瞥到寧靜會是什麼模樣。 左腳就說到這裡(也就是說伯恩斯坦認為馬勒的左腳跨在十九世紀,其跨足之深,已深到入水,深到終結,並產生餘暉…);右腳猶豫地躊著二十世紀的新土壤,試試它是否堅實,是否肥沃,是否有根,而這隻右腳又如何呢?是的,它是堅實、肥沃,且有根,不過是從另一邊冒過來的。馬勒全部的試探、實驗、闖蕩都是依據過去的準則。他把節奏切得四分五裂、他的後華格納手法把調性伸展到斷裂的邊緣(但沒有越過這條界線)、探索一種新的單薄織體、探索線條的進行,以及探索透明而接近室內樂的管弦手法----這種種都預示了二十世紀慣常運用的手法;可是這些也都是從他所深愛的十九世紀的樂音中散發出來的。同理,他竭力追求新的形式----兩樂章交響曲(第八號)或六樂章交響曲(第三號);用到人聲,但不限於終樂章的交響曲(第三號、第八號及《大地之歌》);作為間奏或者作為中斷的樂章;透過任意的省略,或是不斷反覆,或是切得支離破碎,而故意破壞形式的樂章----這一切找尋新的形式結構的嘗試都廁身於貝多芬第九、晚期的奏嗚曲及弦樂四重奏的陰影之下。連弩扭的旋律進行、出人意料的音程、極寬廣的跳進、對「綿延不絕」的旋律的尋求、和聲的模稜兩可----這都深深影響了不少二十世紀的作曲家,而最後也可以追溯到貝多芬和華格納。 第十號交響曲 我永遠都不大可能接受所謂的《第十號交響曲》,我看原因恐怕就在這裡。詼諧曲樂章裡的節奏試驗,還有玩弄無調性的一些段落對我不曾有說服力。我心裡頭常想,馬勒要不是英年早逝,那又會如何?他會不會把這《第十號交響曲》完成到相當於目前各種「版本」所呈現的程度?他會不會把它棄於一旁?是不是有什麼跡象,顯示他將越過山頭,加入荀白克的陣營?這定是音樂史上最迷惑人的「假如」之一。我總是覺得他度不過那個危機,因為他根本沒有解決之道;這首交響曲不能在他生時完成。畢竟,這個人是要結束偉大的日耳曼交響樂傅統,然後才離開這個世界,但是並沒有允許他另立一個新傳統。我們對這點也許很清楚;但是在馬勒生前,他對自己的命運可是一點慨念也沒有。在他的心目中,起碼他既屬於舊的世紀,也屬於新的世紀。他是個飽受折磨與衝突之苦的人,眼睛凝望著未來,心裡卻留戀著過去。 馬勒第九號交響曲的終樂章 那麼現在我們講到這精彩絕倫的最後一頁。我個人認為,這一頁是所有藝術品中最能讓人體驗到死亡與棄世本身的例子。這一頁速度使到怕人的地步:馬勒用了「最慢」(Adagissimo),這是音樂演奏指示中最慢者;接著是「慢」(langsam) 、「逐漸消逝」(esterbend) 、「遲疑不定」(zogernd);好像這些字眼還不夠表達時問接近停頓的狀態,他在最後幾小節又加上「慢至極點」(auss erst langsam) 。聲音崩散時,委實讓人驚嚇得不能動彈。我們緊緊抓住它們,在希望和屈服之間徬徨;而這些如蛛網一般把我們與生命連在一起的線索,一縷又一縷地散掉,即使我們握著,也從指問消失。我們緊緊抓住不放,卻眼看著它們消失於無形;原來握著兩股----然後剩一股。一股,轉眼間,什麼都沒了。在這茫茫然的當兒,四下只有一片寂靜。接著,又出現一股,破碎的一股,兩股,一股….沒了。我們幾乎要愛上這舒適的死亡….此時死去最是富足,在夜半之際沒有苦痛地終止….。在終止的同時,也就失去了全部。但是,在放棄的同時,我們又獲得了一切。 (講座以演出馬勒第九號交響曲的終樂章而結束。) 然而,他的命運還是讓他給我們不少美的感受,而且讓他在音樂史上占有一個獨特的地位。作為結束交響樂的作曲家(馬勒真的那位上帝派來結束交響樂的真命天子嗎?),馬勒藉著誇張和扭曲,藉著從這美好的果實中擠出最後幾滴汁液,藉著對他的材料拚命地、執意地再三審視衡量,藉著將調性音樂推向極限,馬勒得到殊榮,來說出最後一句話,發出最後的歎息,掉下生命中最後一滴淚,以及道出最後一聲再見。對象是什麼呢?是他所熟悉,而且一心緬懷的日子,是未受破壞的自然,是對救贖的信念;但也是他所知道,而且留駐記憶中的音樂,是對未受破壞的調性之美,是對調性未來的信念----他向這一切告別。對他而言,《大地之歌》最後的C大調三和弦就是一切精神幻滅的歷史。對他而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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